心如身子是瘫的,让人拖了过来,抖瘫在太后面前。
“还不老实说,你真正的主子是谁?若不说实话,哀家不只杖毙你,还诛你一家!”太后这回是真的怒了,容不得有人对她的孙子不利。
心如脸色惨澹至极,这目光竟是不由自主的往淑德两妃坐的方向去。
众人心惊,两妃登时也是脸色丕变。
“你这奴婢竟敢诬陷人,还不快给本宫说清楚,可是本宫指使你毒害云嫔与孩子的?”莫香凝气冲冲的站起身来质问道。
那季霏嫣也没落下,立即也自清道:“本宫虽与云嫔有过不快,可也不至杀人,更何况是在母后与皇上面前,这事不可能是本宫做的。”
心如趴在地上,兀自哭泣,竟是什么也不敢讲。
比若扬漆黑的眼眸阴鹫下来,起身垂首看着地上那惧栗的人。“你想活吗?”
心如一颤,眼神乍喜地仰头,“奴婢……奴婢……请皇上饶命……”
“长公主今日大喜,朕不想在这日染血,而你应晓得如何才能不死。”他森冷地看着她。
心如一窒后,慌忙叩首道:“奴婢……奴婢是被逼的,请皇上作主!”
“那说吧,朕替你作主。”
“奴婢是——是德妃娘娘的人……”她努力压抑恐惧的道了出来。
“德妃,是你!”太后马上怒目扫视而去。
季霏嫣脸上并无惧意,像是早知道心如会这么说。“母后,这奴婢确实曾是锦绣宫的人,让臣妾送去成氏那儿当差,可成氏以为她是臣妾的眼线,不愿意重用她,还把她撵去做杂役,但不能说她曾在锦绣宫待过,就是臣妾的人,更因此指控是臣妾指使她杀人。”
原来这奴婢曾是锦绣宫的人,可季霏嫣主动这样一说,这奴婢若想寻这理由咬她,反而不可能了。
心如咬唇颤抖道:“奴婢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奴婢曾是德妃娘娘的人,可去了成嫔娘娘那后,便没再见过德妃娘娘了,成嫔娘娘不肯善待奴婢……不时打骂奴婢,看不过去经常给奴婢好处的人是——”
众人忽闻“咚”的一声,有人跌坐地上了。
众人闻声望去,地上瘫坐着的是莫香凝。
“淑妃嫂嫂,居然是你?”谷雁萍见她惊惧瘫坐在地,讶异不已,向来淑妃是最沉得住气的,也是聪明人,就算嫉妒阿紫嫂嫂,也不至于傻得在她大婚之日,所有人都在时对他们母子下毒手吧?
莫香凝一脸凄惶,“我……我……我就是要他们母子死!”她指着云绦紫与云暮,唇动了动,眼中激出水光,终于含恨说道。
没错,自己是最能审时度势的人,可也是最骄傲的人,平日隐忍适因为不想失了傲气,不想让人知道她在乎,更不想放段去明争,然而,她的性情却是比任何人都极端。那回在招待图悟八里的国宴上,云绦紫抢走她所有的风采,当时她已抑不住满心疯长的妒意,之后皇上为了云暮打了自己一巴掌,这巴掌活生生打在她脆弱的心上,更是让她自尊受损,而这些她都还是忍住,直到季霏嫣找上她,对她说了一件事——那云暮竟是云绦紫为皇上生的孩子!
这件事彻底教她忍无可忍了,因而疯狂的计划今日之事,她要毒死这对母子!
她以为自己的杀人计划天衣无缝,在红枣茶和甜汤上动手脚,而甜汤与红枣茶若单独查验都不会有问题,绝查不出下有毒物,重点在那两条给他们母子浸过盐水的布巾子上。
可她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计划的这一切会败在心如这蠢婢上!人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贱婢经常受辱于成秋雨,自己趁机笼络了她,让她替自己监视成秋雨与季霏嫣的动向;成秋雨被杖毙后,自己将她送去御膳房安置,此次便让她动手,若失手也能推给死去的成秋雨,道她是为救主报仇,哪知这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当场吓得不成样,以至于露出马脚,难怪当初成秋雨讨厌她,常骂她蠢货!
如今自己用错人,该死的人没死,自己反而不能活了,她恨海难填!
站在她身旁的季霏嫣见她此刻那妒乱的神情,不住冷笑,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
她比谁都了解莫香凝矜傲的性格,所以故意说出云暮的事,挑拨她去害云绦紫母子,而这骄傲的女人果然中计。
但可惜的是,竟然失败了!
对此,她也是无比失望的。
比若扬怒火大盛,“着朕旨意,夺去莫氏淑妃封号,赐白绫——”
“皇兄,雁萍今日大婚,能否放过淑妃嫂嫂一命?”谷雁萍求情道,虽然莫香凝今日所作所为极为狠毒,但往日她待自己确实是不错的,见她因妒乱性,自己仍不忍她丧命,这才会开口替她求情。
“皇上,嫔妾也请您不要杀她,毕竟嫔妾与暮儿终究都没事不是吗?”阿紫抱着云暮也道。莫香凝是让嫉妒冲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种事,后宫已死了一个成秋雨,她并不想再有人因他们母子死去。
莫香凝没料到云绦紫会帮她,但谁的求情她都愿意承这情,唯有云绦紫,她的傲气不容情敌可怜自己。
“云绦紫,我的命不要你求!”她怒目瞪向阿紫。
“你……”阿紫微愕。
比若扬揽过阿紫。“谁都不用替她求情,今日雁萍大婚,这白绫就等三日后再赐下。来人,将莫氏送进冷宫待死。”他毫不留情的落下话。
莫香凝双目灼烈的看着他,心凉悲愤地道:“皇上好狠的心……”又忍不住问:“您就没有在意过臣妾一分一毫吗?”
“带下去吧。”谷若扬不回答她的话,只让尤一东将人带走。
尤一东去扶她,她推开了尤一东,愤然嫉妒的指着让谷若扬搂在怀里的阿紫。“你不用得意,我今日的下场是你明日的借镜,帝王的宠爱算什么?我诅咒你有今日没明日!”
阿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比若扬沉怒道:“尤一东,还不立即将人带下去!”
尤一东哪敢再迟疑,即刻让人押走莫香凝。
爆里发生毒杀事件,谷雁萍的大婚失了喜庆之气,她让驸马陆明云迎走后,这宫里的不安氛围仍未散去。
李御医因很快查明毒物,谷若扬赏赐他一些东西,这会儿刚由慈凤宫出来,朱丹站在外头等着接云嫔母子回景月宫,见到他,立刻上前去问道——
“李御医,里头可好,娘娘可安好,小主子没惊吓到吧?”
长公主出嫁,殿内人太多,娘娘让她候在外头等,别进去人挤人,可稍早里头发生的事,她也已经听闻,更见到淑妃让人狼狈押出来,但自己毕竟没在里头见到所有的事,担忧娘娘与小主子是不是真的无恙?
“放心,老天保佑,云嫔娘娘与小主子平安无事,但受到惊吓难免吧!”李御医说。
“咱们娘娘与小主子可真是多灾多难,凶险之事一件又一件,偏皇上不让咱们说出那真相,让他们母子一再受害,这……唉!”朱丹叹气。
当日云暮遇刺,命在旦夕,她与李御医是负责照顾与医治他的人,因此万宗离对皇帝说的话,他们在场也听见了,自然知道云暮就是皇帝的亲骨肉,皇帝未杀他们,但让他们不得将此事传出去,两人都忠心于皇上与云嫔,这事当然死也不会泄漏出去,只是今日又发生这样的事,令朱丹忍不住为云嫔母子叫屈。
“别说了,这事皇上自有打算。”李御医提醒她谨言慎行。
“可是……您说皇上是不是不是真心想要这孩子?毕竟当日他曾见死不救,不肯拿出紫联花让小主子服用,是万大人极力相劝才愿意救人的。”她明知不该多言,可仍是忧心忡忡的说,虽说皇上得知孩子是自己的后,还是救了,但帝王之心谁又能真正模透?皇上也许对小主子的出身还有疑虑,并非完全相信此事也说不一定……
“这……皇上宠爱娘娘是有目共睹的,就算小主子真不是……皇上也不会再对小主子不利。”
“皇上曾对暮儿见死不救?”阿紫不知何时走出慈凤宫,更不知听了他们多少话,这时一出声立即吓得两人惊白了脸庞。
“娘娘。”朱丹惊得跪下,那李御医也不安的搓了搓手。
“你说,皇上真有心让暮儿死?”阿紫心寒的问,心下庆幸暮儿走出慈凤宫后先让人牵去小解,没听见这番话,要不,多伤孩子的心!
“这……”朱丹看见随后也由慈凤宫走出来的谷若扬,她浑身发僵,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李御医更是神色败死。
“尤一东,将这两个多嘴的人带走。”谷若扬来到阿紫身后,冷声道。
尤一东正要动作,阿紫已怒道:“不许杀他们!”
尤一东闻言立即看向谷若扬。
比若扬沉下脸,“阿紫?!”
“他们何错之有?他们只是真的担心我和暮儿的安危,这样您也要杀他们吗?”阿紫生气的问。
“你怪朕?”他一脸寒冰。
“对,我怪您,当初您说过不杀暮儿的,可您还是骗了我!”尽避那时他尚不知暮儿是他的孩子,但他听信术士之言后,竟背着她想让暮儿死,当下他可有想到对她的承诺,可有想过她若失去暮儿,将有多悲痛,他想过没?到底想过没?!
他若真重视她,真在乎她,又怎会忍心见她痛苦?
“朕没有食言,当时并没有杀他。”
“对,您没杀,您只是打算见死不救。”她讥讽道。
他脸色大变,“那你可想过朕是皇帝,朕有朕的顾忌?”他也怒了。
“您的顾忌就是牺牲我和暮儿吗?”
“你!”
“还请皇上放过朱丹与李御医他们。”阿紫无惧于他的怒容,绷着脸跪下道。
“哼!”一股怒火自他胸口窜出,他拂袖而去。
“娘娘怎能这么与皇上说话,您这是——唉!”尤一东朝阿紫摇头后,赶紧追着谷若扬而去。
阿紫心头钝痛,不能忍受他欺骗自己,幸好暮儿活着,要不然知道真相后,她绝对无法原谅他。
“娘娘,谢谢您救了奴婢一命!”朱丹还跪在地上,爬过来向她道谢。
“臣也感谢娘娘的救命之恩。”李御医也白着脸道。
“你们出宫吧,这里不能留了。”阿紫说。她晓得谷若扬是个做事极其小心狠戾的人,此刻不杀他们,不表示之后不会,想保住他们性命最好的方法,就是送他们出宫,将他们藏起来,不让他找到。
莫香凝因妒毒杀云嫔与云暮,被废去妃位赐死冷宫,莫千里受女儿牵连,左相这官职也被拔除,眨回老家去做一名小小的县官,莫氏一门算是败落下来了。
季府内,季汐山得知此事,笑得阖不拢嘴,这回虽不能顺利除去云嫔母子,但那莫千里在西朝风光多年,素来昂首阔步、青云得意,这回竟栽在自己愚蠢的女儿身上,这与自己作对了几十年的老匹夫终于倒了,还是令他痛快不已。
霏嫣这回倒是做了件大事,平日他总骂她斗不过莫香凝,让莫香凝老压在她头上,使得他在莫千里面前也老像是矮了一截似的,如今女儿可是让他大大出了口恶气!
他正开心独饮之际,听见屋里暗门开启的声音,他脸色一敛,平日能进出这道暗门的只有一个人,他连忙起身相迎,“少主!”
这人进屋后,便迳自朝主位坐下,季汐山不敢坐,恭谨的立在他身侧。
他瞧季汐山一眼才道:“坐下说话吧。”
“是。”季汐山这才敢在他下首的位子坐下。
他瞧着桌上的酒,扯笑道:“你就这点出息,不过弄倒一个莫千里,这就庆祝了?”季汐山脸色微微一红,羞惭道:“我这是……自己小酌一番……不是……”
“不用解释了,我还不认识你吗?罢了,那莫千里确实也碍着你多年了,他倒了,你会高兴也无可厚非,倒是霏嫣,我会记得她这一功,将来不会亏待她的。”
季汐山听了大喜。“多谢少主,霏嫣的将来还是得靠您了,您可别忘了她。”季汐山赶紧替女儿说话。
“嗯,她虽跟了谷若扬多年,可也替咱们做了不少事,不时将宫里的情形带出来,让咱们掌握宫里的事,这份功劳我不会忘,将来贵妃的位置一定给她,这点你放心。”他重申之前答应过的事,再给一次承诺。
季汐山安心的笑,自己这也算替女儿确保了将来,她以后不该怨自己了。
“得了,我来是有件事要交代你。”他结束了有关季霏嫣的话题,敛起面容道。
“请少主吩咐。”
“我要你放个消息出去。”
“放什么样的消息?”
“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