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她来到工厂后面。
时值冬天,故叶母种了一园子的茼蒿菜,满地绿油油的,预估再过个几天就可以采收了。
“猫被埋在这?”吴朗晨问。
“对。”叶凯邦指向园子的中间,“我埋在那。还好那时我妈种的白菜、空心菜都采收了,要不然要在三更半夜挖个大洞还要恢复原状,我就可以顶替汤姆克鲁斯去拍不可能的任务了。”
“依你这样的强运,应该会从杜拜塔顶端直接掉到一楼吧。”她掩嘴笑。“不是会有灵救我?”说不定会等在地面接他。
“也是有空窗期的时候。”总不会那么巧一天到晚都有猫啊狈啊死在他面前吧,那不就跟所到之处也有杀人案件发生的柯南没两样,呵呵。
“唉。”他叹气。
“你会怕我吗?”她想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确定他真的对她毫无恐惧。
“你死了吗?”他反问。
“如果我是死了呢?”
“那我会让你见证瘸子也能跑步的奇迹。”他一脸严肃,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哈哈哈……”她又忍不住大笑。
“我一直以为你不爱笑。”她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他希望她多笑点,别老是把脸蛋当冷冻库,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为没什么好笑的。”她微敛笑容。
在她的周遭,丝毫没有任何值得让她发笑的事情发生,她甚至都快忘记笑是怎么一回事了,直到遇见了他。
“但你这两天都有笑。”尤其在整了他之后。
“我不想让人靠近我。”她朝他走近一步。
他并未因她的靠近而有任何闪避的动作,她因此而觉得胸口暖暖的。
“为什么?”他纳闷为啥有人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孤僻的不想跟任何人往来。
她看得到灵所以会抗拒排斥,那为什么连人也讨厌了?
“因为人们只要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就会排挤我、会怕我,我是异类,没有人想跟我接近。”
“怕的应该不是你,而是你看见的东西吧。”这是两回事。
表并不是她招来的,只是她刚巧看得见而已。况且,对怕鬼的他来说,能见到鬼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啊,她却是一直处于这样的环境中,让他对她不由得感到心疼。
她低头不语。
“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他从上衣口袋拿出红包袋交给她,“我刚有去你家找你,但你不在。”
“我出门买东西。”买完就过来他这。“这是什么?”
她打开,发现是护身符。
“我妈都在这家庙拿护身符。”他拉出自个儿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逢凶化吉是灵的作用还是护身符保护,不过,有戴护身符应该看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你戴着,”他催促,“说不定就看不到我肩上的仓鼠。”
“你……帮我求来的?”她掩着嘴,激动得眼眶浮上热泪。
从没有人……从没有人想过为她的“天赋”去求一个可以解决她困扰的东西。
他怎么能这样做?
这样的话,她胸口那跳跃得过分的心该怎么处置啊!
“我有掷茭过香火的,应该很灵验。”他干脆拿来护身符,帮她挂上。
“怎样,还看得到吗?”他充满希冀的望着她。
她抬首,泪水滑下脸颊。
他因她的泪而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哭?”靠,他该不会又做错了吧?
“我还是看得到。”
“啊?没用吗?”难怪她会哭了,因为没有任何用处啊!
“护身的东西我有很多。”她拉起外套袖子,连同里头的毛衣,露出一小截手臂,上头写着经文。
“这是?”
“我在看不到的地方写经文,避免被恶鬼接近。”她道。
“那洗澡怎么办?”
“这是油性笔写的。”
他吃惊瞪眼。
“这也是为了维护我自己的安全。但是我还是看得到的。”
“原来你早就做很多措施了。”他苦笑,“我真是多此一举。”
“不!”她摇头,小手紧捏着护身符,“我很谢谢你,从没有过……从没有人这样对我……”
“没有啦。”他难为情挠头,“我只是易地而处,想像我若跟你一样,心情感受如何。”他叹气耸肩,“不过因为想像的画面太可怕,我只想到一半而已。在这方面,我很孬的。”
“哈!”她觉得他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怕鬼怕得要死,又很懂得自嘲,害
她破涕为笑。“你很好,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他挑起单眉,“我要去跟我妈抗议说你发我好人卡丨二听到他的说笑,她又忍不住弯了嘴角。
“不是好人卡。”一个冲动涌上,她踮起脚尖,毫无预警的亲了他一下。他整个傻愣住了。
对自己的突发之举,吴朗晨也很是惊愕。
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冲动吻了他。
被一个能看见鬼魂的女人喜欢上,他会不会很困扰呢?
从他呆住的面容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还以为果果会挡着。”她有些无措的开玩笑。“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护身符,如果果果有起什么功效再跟我说,。”
转身快走,双手紧捏着护身符,她的心很是忐忑。
亲都亲了,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啊!
她抬头仰望着蓝灰色的天空,很清楚的知道,她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她喜欢他。
她低头,甜甜的笑了。
又不是死亡之吻,仓鼠怎么可能会挡!
叶凯邦震惊莫名的盯着吴朗晨轻盈得彷佛在跳跃的背影。这是什么超展开啊?
那晚,叶凯邦就晓得仓鼠果果发挥什么功效了。
吃过饭洗过澡后,叶凯邦想起他的手机还放在楼下办公室,故从沙发上起身,拄着拐杖走向楼梯时,忽然觉得好像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整个人扑跌在地,而当他定睛时,发现楼梯的第一阶上头似乎有光芒在闪烁。
他趴在楼梯口研究,发现是一滩油渍。
“妈!”他大喊。
“干嘛?”叶母自厨房探出头来。
“楼梯上怎么有油?”
“油?”叶母来到楼梯口时才想起,“喔!我刚拿厨余下去倒,这是用过的回锅油啦。”
“那怎么会在楼梯上?”仔细一看,还一整排阶梯都有。
“塑胶袋破了啊。我本来要擦的,结果上来洗个碗就忘了。”叶母耸了下肩,好像不小心忘掉她也是很无奈的。
“……”若他刚才毫无准备的就这样下楼去,恐怕颈子都要摔断了吧。
若是平常,他在阶梯滑了一下仍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但他现在瘸了个左腿,而这楼梯在设计时并未装置扶手,上下楼梯只能靠扶着墙,再踩上这满地油,铁定直接一路摔到底。
“你拿抹布擦一下,不然等一下你爸回来没看到,准要摔个四脚朝天。”叶母说完就回厨房做事去了。
他刚就差点摔个四脚朝天了好吗!
因为断脚不便,叶凯邦未拿抹布,而是使用拖把将楼梯上的油一阶一阶擦干净。
擦到最底阶时,他忍不住模了模肩膀。
那只果果,会不会不在了呢?
那在他下阶梯前,就让他摔一跤的,该不会就是果果吧?
他的脚底还能记得那个软软的触感……
将拖把收好,他一跛一跛的来到办公桌的抽屉内拿出手机,刚解了锁,倏忽想起他根本没有吴朗晨的电话,他只知道她家在哪。
晚上八点,她一定在家的。
自另外一个抽屉拿出钥匙,他回楼上拿了拐杖,并朝母亲喊着,“妈,我出去一下。”
“去哪?”
“买东西啦。”才不跟她说是要去找吴朗晨,她一定又会想歪的……拇指无意识滑过下唇瓣,想起下午那突如其来的一吻。
想歪吗?
好像也不是这回事……
摁了门铃,自对讲机传来的是有些苍老的女声,叶凯邦猜测应该是吴朗晨的妈妈。
“请问吴朗晨在吗?”他客气的问。
“你……你谁?”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音调听起来有点畏缩,好像透着股惊惧。
“我是她朋友。”
对方没有再回应,而是直接转给了吴朗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