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和殿上,等着上朝奏事的大臣们,早已整理好衣冠和官帽,齐齐等着皇上上朝。
当严煜出现时,大臣们本想上前招呼声,却在见到他的脸时,全都噤住口,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人敢上前招呼,只敢在旁偷瞄着,直到大太监唱诺“皇上驾到”的声音传来,众人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皇上驾临,开始议政,当谈到军事议题时,皇上的眼瞟向严煜的方向。
“七皇弟。”
“臣弟在。”
当严煜从两排列队中走出来时,皇上张大了眼。
难怪他会如此惊讶,因为他最俊美的七弟,向来傲视群雄,是无时无刻不威武聂人的战神,此刻鼻梁上却贴着膏药。
这样张俊脸,这么个威风凛凛的男人,鼻子上竟阽着膏药,着实让人感到好笑。
不只皇上看呆了,连其它原本没注意到严煜异样的大臣们也看傻了。
但没人敢笑,就算想笑也得忍着,倒是皇上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想笑又憋着,接着咳了咳摆出上位者关怀的态度“七皇弟,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
严煜抬眼望着皇上眼带戏谵的表情,谈谈回答。
“臣最近得了匹宝马在驯服她”。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低声私语,原来是这样啊。
七王爷爱马是众所周知,珍贵的宝马往往最难驯服,有时花上几个月也驯服不了,这匹宝马肯定非常顽强,难怪武艺高强的七王爷会受伤,必然是爱之惜之,舍不得伤到那匹马,才会让自己鼻子受伤。
这些人不晓得,严煜不只是脸上有伤,要是赤果着上半身,就会发现上头有许多抓痕、咬痕。
昨晚是他大意了,在制住梅初雪的双手双脚后,他认为已掌控住她,却没想到她会以头当武器,往他脸上撞来,当时他只感到阵晕眩剧痛,接着便是股热流从鼻孔流出。
他被她撞出鼻血,虽然还是制住她,不过也付出不少代价,这事若换作他人,那人大概不死也会半死不活,不过因为是雪儿,他不但不生气,还觉得她很有个性,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早朝结束后,接着针对尚要讨论的政事,皇上又召了几位重臣们留下来研议。
严煜走出崇和殿,策马回府,他进府,将坐骑交给属下,便直接大步往南院走去位在王府南边的院落是安置梅初雪的地方。
他向来刚冷疏离的神情,在想到家伙时,唇角不自觉扬起,冷冽的目光也比往常多了热度。
“雪姬呢。”他见到仆人,便开口询问。
“禀殿下,雪姬夫人她、她在后山的桃花林……”仆人说完,便赶忙低头,不敢直视严煜脸上那块膏药。
就算是再威严、再冷峻的人,鼻梁上贴个膏药也很滑稽,仆人们哪敢看他,更不敢笑出来,死也要憋着!
路上奴仆见到严煜,尚未走近,都急急忙忙把腰弯得比平常低,头也压得特别低。
因为没人敢看严煜的脸,除了对他的敬畏,更怕自己个不小心抽动嘴角,为了自己的顶上人头非憋住不可!
严煜瞟了眼两旁列队,腰弯得比平日低的仆人们。
“不过一日,这王府里的人,不好好做事,心思都摆在不对的地方,或许我该用训练黑狼军的方式,好好整顿下。”
他话才说完,砰砰砰的声音连续传来,是众仆人纷纷跪地的声音,他们抖的抖、颤的颤,全都惊恐地伏在地上,严煜散发出的威压让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阴寒,也让他们吓得背脊泛凉。他们怎么就忘了这位七王爷是个性子狠戾的,怎能因为他带了位女人回来,就以为他变得好说话了?
说不定,这只是他时兴起,下一刻厌了,有人的头便要落地了。
扫了这些奴才一眼,严煜提步离去,他留下的威严直压着众人心口上,直到他离开,也没有人敢起身。
南院靠近王爷府后山,占地广,严煜来到后山桃花林,再度向婢女询问梅初雪在何处“回殿下的话,雪姬夫人在桃花林湖畔那儿,她——”
婢女还有话要说,但身旁阵风掠过,抬起头时,只见远武身影严煜不怕梅初雪逃掉,因为她再逃,也不能带着洛妃走,只有洛妃在宫中一日,梅初雪就不会走。
这点他很清楚,所以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反倒任由她在他的王府里自由行走。
他走向湖畔不久,便闻到股香味。
何人在此烤肉?
严煜先是眉头拧,但当视线身影渐渐清晰时,眉宇间的拧痕也消失了,取代的是唇角勾起的笑痕。
咋日还气急败坏说要杀了他的人,今日却自己找乐子来了,他怎么想,都没想到她会在湖边烤起肉来。
—见到严煜,守在湖畔的奴仆们齐齐跪下。“殿下。”
严煜扫了下他们慌张的面容,知道他们是怕他怪罪。
他都不在意屋里那些价值万金的宝被她砸坏,又哪会在意她擅自在王府后山烤肉这种小事。
“起来吧。”他说道,轻松的语气显示出愉悦。
其中一位还抬起苍白的脸,泫然欲泣。
“殿下饶命,小人不才,小人们奉了殿下之命,好生伺候雪姬夫人,却没想到雪姬夫人私自狩猎山中珍禽,她……”
严煜听到这里,却只谈谈笑。
“无妨。”
朝梅初雪走去。
皇族的王府后山,都会养些飞鸟走兽,以供皇家人秋时狩猎,因为未经允许是不可擅自狩猎的,否则等于偷盗王府财宝,所以严煜以为仆人们的惊惶是来自梅初雪擅自狩猎。他走向她,对于她是否猎了什么动物烤来吃,他是不会介意的。
但当他走近,望了眼她正在烤的食物时,严煜一怔。
柴火旁,有着散落的羽毛。
那羽毛色彩综纷,七彩绚丽,由此可见她抓来烤的,并不是一般野鸡,而是去年南海岛国进贡的神鸟。
据说这种神鸟十分稀有,不容易繁衍后代,南海岛国好不容易抓到公母进献大昱皇朝,皇上深知七弟喜爱奇珍异兽,特别命人送到他这里,放在王府后山豢养。
这神鸟尚未下蛋,其中只就被她当成野鸡烤了。
难怪刚才那些奴仆会恐惧至斯,严煜嘴角的笑容收起,缓缓眯起眼梅初雪抬起头看他眼,没理他,继续烤她的,见到他也没有起身行礼,对他冷沉的脸色也视若无睹。
“雪儿,你好大的胆子哪。”
严煜的声音不急不缓,不高不低,可以说是温柔的,但任何人听了他这话,都知道要遭罪了。
梅初雪哼了声。“你现在才知道我胆子大啊?”
她无畏无惧,拿起刷子沾酱刷到肉上,严煜瞧,目光迸出精芒,直直叮住她手上的刷子。
那可不是般刷子,而是他的狼毫笔。
那年,他统领百名黑狼军深入西南山区,陷入山区的雾障里,他们三天三夜没食物吃、没水暍,在极度饥饿时,遇上满山满谷的狼群将也们包围,数量是他们的三、四倍,而统领狼群是只金黄色尾巴的狼王。
狼群也多日未进食,早就饥阳辘辘,被人味吸弓而来的兽群和他统领的黑狼军厮杀,狼群是没有人性的,血味只会令它们疯狂,前仆后继向人类袭来,狼吼声和砍杀声交杂在起。
蠃了,有肉吃,输了,被狼吃,现场直如地狱这场战役,:他杀了狼王,用它的皮毛做成坎肩,将它的金黄尾毛制成狼毫笔,天下独无二,和那些被砸的宝贝不一样,他是极为珍爱的,现在却被她拿来当成沾酱刷。
酱汁温合肉油,滴在火堆上,发出啪滋啪滋的声音。
严煜散发的威压缓缓逼来,感受到他凛冽的气场,梅初雪立刻跳起来,警戒地瞪着他。
“干么?”她全神戒备,拿起剑指着他。
严煜的目光本来定在狼毫笔上,改而移到她手上的剑,再度一怔。
那把剑,是他珍藏的天下名剑“碧血”,本来挂在书房里的刀架上供养着,现在却沾着鸡油,被她拿来削肉吃。
严煜轻轻叹了口气,照理说,他应该要怒极的,可是却轻浅地笑了,还无奈地摇摇头。
“雪儿,你实在太调皮了:把本王的神鸟拿来烤,用本王的狼毫笔沾汁,还用本王的名剑削肉,本王真该打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悦耳,可是就因为太轻太悦耳了,才教人害怕。
周遭的仆人个个吓得匍匐爬走,不是躲到石头后,就是躲到花丛中,唯独梅初雪,她敢做敢当,没在怕的。
她意在报复严煜,最好把他气死,可是这人不但不生气,还能言笑晏晏,一副大人看小孩的眼光,彷佛她只是个顽皮的孩子。
梅初雪皱了下眉头,但随即又喇开笑,说不定他是装的。
哼,我看你撑多久。
“别这么小气嘛,我看这只野鸡长得好,肉质肯定有弹性,果然没锴,这肉味美又多汁,这毛刷极其柔软,刀子也锐利好割肉,我这是物尽其用,你要不要也尝口啊?”一副大方愿意分他的模样。
她这话说完,四周传来不少抽气声,众仆看她,恍如看死人般严煜缓缓摇头,他的笑意越来越深,湖面的波光映照他的俊美,墨眸如波,十分魅惑,任何女子看了,都会感到惊艳,痴傻看着。
梅初雪却知道,他这是要下手了。
丙不耳然,严煜的虎爪冷不防向她袭来,而她早有提防,扑过这抓,那扑来的猛效刮起道风,吹得她头墨发飘散如锻。
“雪儿如此顽皮,不怕我震怒之下杀了你吗?”他笑道。
她也嘻嘻笑道“殿下要知这天下之大,想杀我的人不止你个,你可能还要排队呢。”
事实上,她敢惹严煜,是因为她笃定严煜不想杀她,因为这男人喜欢她,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哪点吸引他。
“原来雪儿不怕我杀了你啊。”
严煜点点头,那笑容更加魅惑,眸中也闪着光泽,语气依然温柔。“雪儿说得对,我的确舍不得杀你,但是你难道不怕我对洛妃不利吗?”
梅初雪却是嘿嘿笑。
“洛妃圣眷正隆,你要动她恐怕还得过皇上那关,而且我相信举世无双的战神严煜,虽然杀人如麻、心硬如铁,却是一言九鼎的汉子。”言下之意,既然他答应她,就不会失信,倘若因为搞不定个女人,就动辄以另个女人要拽她,这样的男人不会是黑狼军的将领。
严煜饶富兴味地看着她。“原来雪儿这是在跟我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