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腰间抽出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小皮袋,摊开第一层,里面尽是些银针,再摊开,小小的指头游移在那些尺寸不一的大小银器之上,突然顿住,抽出一块小巧的刀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那道即使在昏睡中依然很不甘心地皱紧了的眉,她竟心情大好地哼起了有点跑调的曲子来。
就在这时,厚重的帘子又被掀开,那名亲切的大嫂走进来,带着满脸的歉意。
“姑娘,我家杀千刀的刚刚从祠堂回来,说族长决定了,今晚村里的男人都要上山打猎,女人们则要去祠堂准备春节祭奠的食物,所以……”
睨儿愣了愣,脸色有点难看,“能让我们多留一会吗?”
主人不在,身为借宿的客人,又怎能厚着脸皮住下?但……这里可是荒僻之地,虽说有村子有祠堂的,可每一户都相隔甚远,即使是最相近的城镇,距离这条偏僻的村子也有三座山五个森林的路程……
自然,如果只有她只身一人,这些都不成问题,问题在于……
她身边正有某只长得树般高大状态却是行动不能进行时的男子,而且重点在于……她刚刚下的银针正中他身上各大痛穴,武功再好的人,内力再深厚,中此招的无不因为疼痛导致神经麻痹,瘫软半天,更何况还是个负伤虚月兑的倒霉蛋?
“真的,就一个时辰,可以吗?”
看着她的紧张,那位大嫂却突然“噗嗤”一笑,“我也知道你家相公身体这样实在不便,所以,你们就留下来吧。只是,按照我们村里的习俗,男人打猎是要在山上待个十天半月的,女人们在这段时间也只能留在祠堂里干活张罗,所以,起居方面,姑娘你就得自个儿打理了。”
说罢,迎着她错愕的停顿又是“噗嗤”一笑,很暧昧的那种,“想当初,我跟我家杀千刀的刚成亲,也是你们这股亲热劲儿。”
杏眼圆瞪。
直到大嫂笑呵呵地离开,睨儿仍然没有从“亲热劲儿”这几个字带来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回神,发现自己的手正好放在那家伙精瘦的颈窝上,她的脸,腾地热得像被火烧,连忙跳开到离他三丈的地方。
苞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亲热?
她不过是一时鸡婆罢了!
等着瞧,大嫂前脚离开,她后脚就溜!避他是死是活呢!
然而……
所谓人算不如老天玩。
一天,两天,三天……
她竟被突然而来的大风雪给困住了!
小碳炉里烧得火红,噼里啪啦地闷响着,使得睨儿的心情更加郁卒。
而眼前,是那张眉头深锁紧紧皱着的睡脸。
一边擦拭着刚刚行凶过的银针,一边瞪着那在睡梦中也因为疼痛无法睡个安稳的倒霉蛋,又望了望外面一直下个不停的暴雪——纳闷加八级。
突然,收拾的手顿了顿。
低头往自己的袖子、身上嗅了嗅,眉心一皱,睨儿赶紧走了出去。
另一边,冷汗渐渐地湿濡了躺在床上的他额前的刘海,而粗黑的眉,狠狠地拧了两下后,“啪”地他张开了双眼。
霎时,咬牙切齿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却又因为身体的虚弱和伤势无力地跌跪在地上。
眼前,是简陋的小石屋。
陌生的环境,还有窗外传来的狂风怒吼让他警觉地记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在印象里最后停留住的模糊身影。
想到这里,浑身的神经竟然一阵反射性的疼痛!
他努力地深呼吸着,试图在尚未明朗处境的小屋里控制住自己的气息。
这时,外面传来了水波荡漾的声音。
他连忙运功调戏,虽然意外于气血的畅通,但也没有多加注意,内力稍一回复,便放轻了脚步,往水源的地方走去。
小心翼翼地掀了帘子走出去,经过同样简陋的小厅子,在西侧放着简单贡品的矮柜边,有三个垂着厚帘子的房间,他闭眼,又瞬即张开,然后十分笃定地往最左面的房间轻步走去。每一步,他都走得极小心,尽量地贴墙而行。
丙不其然,水的味道与淡淡的暖意正隐隐地飘散出来。
目光飞快地环顾四周,然后在看到身边的矮柜上的某一点时顿了顿。
他的身形极快,只见衣袖如黑影一般地掠过矮柜的那一点,厚重的帘子上下一晃,人已经闯入了暖烟寥寥的房间里头!
“说!你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脖子上猛地被架了冰凉的什么,冷得睨儿条件反射地一缩,却被对方的大手以极快的手法给扣住了下巴,逼着她只能以背抵住澡桶。
“说!”
脑袋顿时连接上了什么,睨儿诧异地开口:“你……醒了?”
然而,他的手扣得很紧,每说一个字,都被他的指头给掐得老痛老痛的,几乎要以为下颌要碎了,就像是在为这三天数度醒来又被她数度封了穴道,以疼痛禁锢了他的行动所做出的报复一般。而且,十分肯定的是,他对她的答非所问高度不满意!
靶觉,下颌痛得就要崩溃了!
她只好艰难地开口:“花睨,我叫花睨……”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跟踪我?为什么暗算我?”
拜托,能不能先放开她再说?
她很想给他提个意见,然而,一个会单凭匹夫之勇扛上江湖有名的邪派百花教的少年侠客,她不奢望他会讲理!
而且,以她此刻的状态如果再跟他纠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