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调解吗?”汪重龄依旧皱着眉。
“没有,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他们一直坐到现在了。”顾飞林拼命摇头,“我说,秘书小姐,赵慎思既然找你来,也许你有什么办法?”
她有办法?
汪重龄无奈,她能有什么办法?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赵慎思找她来做什么……
“秘书小姐,你的手机响了。”顾飞林见她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于是提醒了一句。
汪重龄抱歉地笑了笑,稍微走开了两步去接电话,“盛色?你打我电话什么事?”
“重龄姐,你什么时候回来?都九点了。”电话那头的关盛色嚷了起来,很担心的语气。
汪重龄有些尴尬,“马上就回去……”
“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加班?”关盛色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在警局。”汪重龄顿了一下,没有撒谎。
“你在警局做什么?”关盛色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稍微停了一下,随即换了个人接了电话,“重龄,你出了什么事?”
是关盛景……
汪重龄脸上骤然热热一辣,有一瞬间的慌乱,“不是我……是我们公司总经理有点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一五一十地就把赵慎思的麻烦说给了他听。
“你在那里不要走开,我立即过去找你。”关盛景听她说完情况,大致估量了一下,随即吩咐。
“……好。”她迟疑了一下,可是关盛景却迅疾挂了电话。
“怎么了?”顾飞林疑惑地看着她。
汪重龄左思右想,半晌后才开口:“我有个……朋友,是律师,他说马上过来找我。”
“律师?”顾飞林顿时兴奋起来,“原来秘书小姐你果然有办法!”
汪重龄顿时汗颜,她有什么办法,只是关盛景他……他大概准备日行一善吧?
难道你刚才不是因为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希望有个人能替你承担吗——心中却突然有个声音这样拷问自己,汪重龄忍不住一惊,直觉便想要反驳。
但是话到唇边,却终究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因为——
她的确希望,有个人替她承担。
即便表面上再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便再一直想要努力地避开关盛景,可是她没有办法忘记,那天晚上,他所提供给她的坚强依靠。
仿佛只要有他在,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刚才在电话中,她的潜意识指挥着她,让她说出眼前的困况,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
她怎么会……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依赖他?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只是、只是……不相干的人……
烦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汇聚成相互撞击的风暴,许久未能停歇,直到关盛景匆匆赶到南区警局,汪重龄才终于回神。
看到他的那个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她之前提起来的心顿时放了下去,整个人仿佛都变得轻松起来,只是到底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觉得尴尬,所以她只好慌乱地低下了头。
彼飞林一看到他就如释重负,“你就是秘书小姐说的那位律师吧?”
秘书小姐?
必盛景看一眼汪重龄,随即对顾飞林笑了笑,“我是关盛景。”
“赶紧跟我过来,人可就交给你了,你帮我摆平他们,下次我请你喝酒!”顾飞林也不跟他客气,拽着他就走。
必盛景迟疑了一下,跟着顾飞林离开的时候匆匆回眸看了一眼,发现汪重龄依然低着头,根本没看他,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她还预备用这种态度面对他多久。
汪重龄一门心思垂着头,自然没看到他那一眼,直到他走进赵慎思跟人对峙的房间后才终于抬起头来。
还是不习惯直接面对他……
为什么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坦然自若地面对他?
汪重龄苦恼不已,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想得眉毛打结。
但是关盛景那边解决问题的速度却很快速,仿佛也不过片刻工夫,之前还在跟赵慎思跳脚对峙的那些男人们就走出了房间,虽然还在愤愤地放着狠话,但是却一个一个从汪重龄面前经过,很明显是不准备在警局继续逗留了。
随后出来的是关盛景,汪重龄不提防,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关盛景唇角微扬,对她一笑,汪重龄顿时脸上一热,连忙移开了目光。
彼飞林搭着赵慎思的肩膀走在最后面,正在语重心长地教训他:“我说,你下次可别再乱说话了,我可不希望在警局再看到你!”
“你以为我就喜欢看到你?”赵慎思如今没事,又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既然我们相看两相厌,那不见正好,”顾飞林耸肩,收回自己的手,“慢走不送。”
赵慎思连回头都不回头,手朝口袋里一插,就那么从他眼前走过去了。
“太没良心了,好歹我也为你担心了那么半天,”顾飞林连连摇头,被他伤透了心,索性也不理他了,扬声对关盛景开口:“关律师,下次想喝酒的话,记得打我电话!”
必盛景略略停了一下,回头对他一笑,“一定。”
赵慎思从关盛景面前走过,径直朝汪重龄走去,“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汪重龄微微一顿,“我还没有问你,你到底找我来是做什么?刚才那种情况下,你不会以为我能够跟那些男人讲得清道理吧?”
赵慎思挑了下眉,要笑不笑,“实际上——我叫你来,只是因为跟那些人吵得实在太无聊,所以想要见见你解解闷而已。”
“你……”汪重龄顿时满头黑线,简直跟他无话可说。
苞顾飞林客气完毕朝他们走过来的关盛景正巧将赵慎思这句话听入耳中,他微微一怔,心间顿时掠过一抹不舒服的感觉。
很奇怪的感觉,就仿佛是被抢走了什么似的……
“别说了,走吧,我把你叫来的,自然有责任送你回去。”赵慎思看着汪重龄,脸上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不好意思,我想我可以送重龄回去,所以,就不劳烦你了,赵先生。”冲动的话语几乎未经任何思考,就这么月兑口而出,说出口的瞬间,关盛景却松了口气。
没错,就是这样,他就是这个意思。
赵慎思被他这样骤然打断,顿时转身朝他看去,脸上的笑容要多虚假就有多虚假,“不好意思,你在跟我说话?”
必盛景走近他,神色淡然,伸手拉过汪重龄,随即对赵慎思微微一笑,“是,我会送重龄回去,因为重龄现在住在我家。至于赵先生,我想今天晚上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住在你家?”赵慎思一怔,随即看向汪重龄。
汪重龄有些窘迫,“是,我是租住在关家……”
赵慎思眉毛微微一拧,径直朝她发布命令:“重龄,过来!”
汪重龄看着他一脸“我是你上司,还不听我的话”的表情,微微迟疑了一下,但是随即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关盛景悄悄地将手背在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送重龄就可以了。”关盛景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抓住她手臂不让她有所动作的样子。
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赵慎思不爽地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不好意思,现在这么晚了,我觉得重龄由我这个上司送她回家会比较安全一点。”
“我送她的话,会比较方便。”关盛景实话实说。
赵慎思眉毛一挑,立时便要跟他杠上的样子,汪重龄眼见他们两个一副没嗅对气味的斗犬模样,连忙插嘴:“其实我自己可以回去……”
“重龄?”关盛景的眉微微一蹙,看向她的眼神分明带着几丝不予苟同的意味。
“就这样,我自己回去,”汪重龄当作没看到他那眼神,分别跟他们两个开口,“总经理,你现在可以回家了,至于你……你自己回去吧。”
她说完之后自己转身就走,虽然说看得见赵慎思眼中对关盛景的疑惑,也看得出关盛景眸中淡淡的无奈,但是现在……她还是不偏不倚地做出判断比较好一点……
“唔!”一门心思低头走路的汪重龄闷哼一声,捂住自己突然受到袭击的鼻子。
无他,是她走路不看路,再加上走得又快,所以撞上人也没什么奇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连那个与她撞上的人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她就开始道歉。
“撞了人,道声歉就可以走人了?”男人傲慢的声音响了一起来,分明找碴的熟悉语气让汪重龄几乎是在瞬间倒抽一口凉气,只想立即消失在他的面前。
“对不起,是我没看到,对不起……”慌乱之下,她匆匆深鞠一躬,便要自这个突然出现被她撞到的男人面前逃离。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
男人冰凉的手指牢牢抓住她的手腕,酒色过度的脸上泛起不怀好意的笑容,“跑这么快干什么,撞了人总要……是你?”
他的惊讶声中,分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
汪重龄面如死灰,几乎是在他抓住她手腕的那一瞬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啪”的一声,重重从高空跌落,摔成血泥。
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
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躲避,为什么却还是躲不开……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让她无论逃到哪里,总要面对不堪的现实。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上帝的话,那么为什么她找不到公平?为什么只让她一个人过得这么辛苦……
颤抖地抬起眸子,汪重龄的眼睫不安地眨动着,眸中所散发出来的神采却是死气沉沉的,就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女圭女圭,眼睛大而空洞,完全退却了平日的灵动。
追出来的关盛景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最终将视线牢牢锁在那个抓着汪重龄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大概三十岁上下,瘦削,背微驼,越发显得整个人像根细长的弓着腰的竹子,脸色不怎么好看,微微泛青,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黑眼圈,相貌只堪称周正而已,穿得很庞克,嘴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此刻他不怀好意思地盯着汪重龄,整个人很像是抓到猎物的野兽,眸子中掠过嗜血般的快感,似乎对他来说,抓到汪重龄,是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
“是他?”赵慎思慢关盛景一步,追出来之后也正好看到那个男人,顿时吃了一惊。
“他是谁?”关盛景回眸问他。
赵慎思冷笑一声,两手相握成拳,捏出“喀嚓喀嚓”的声响,“他就是曾经打过重龄的那个男人!”
上一次,他没有揍这个男人,但是这一次……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