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苏陌城——
痛、痛、痛、痛、痛、痛、痛……
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喊痛!
她是怎么了?
黄涟想要睁开眼睛,但偏偏眼皮重得要命!
“别费力气了。”
身边的男声,年轻,却冷得足以让身上的痛更剧烈了七分。黄涟听着,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的熟悉,可是……不可能的,她所知道的那个人,虽然长得威风凛凛的却只是个温柔善良极爱害羞的大男孩,对着她说话时更是常常不自觉地放软声音,又怎么可能对她说出如此冷漠和难掩嘲弄的音调呢?
“黄涟,落在我林莫寒的手里,你难道还认为自己能够逃出去吗?”
林莫寒……
只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心里虽然震了震,但黄涟仍旧这样模糊地想着。
“吖”地一声锈铁转动的声音响起,然后,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听到了有人急急地追着那个走路无声,声音极像林莫寒的人。
“林大人!”
狈腿奉承的声音响起。
“里面的那个姑娘可不是普通人,虽然此刻被喂了化功散,但你切莫大意。”
“我知道,她是魅宫的妖女嘛!”
魅宫妖女,分明是在说她吧?
黄涟想要思考,但是脑袋昏昏沉沉地,似乎她被下的不只是化功散吧?
“林大人,你真不愧是‘御前第一神捕’!一出马,就把这个作恶多端的妖女该捉了回来!”
脚步声又渐渐地远了,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
可黄涟呢,本来已经昏沉的神智猛地醒了醒,被“御前第一神捕”这几个字震得心乱乱地跳着。
林莫寒?
怎么回事?怎么竟然真的是她所知道的那个人?!
虚软的脑袋嗡嗡作响,纵使想要张开眼睛,却无法顺利,只感到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但,最后的一个念头依然清晰的跃现在脑海里。
这里,真的好臭……
再度醒过来时,眼前是脏得呈现出灰褐色的枯草。
靶觉浑身依然无力,但坚强的意志力却命令着自己必须尽早恢复神智。于是,黄涟一咬唇,直到唇间尝到了淡淡的腥甜,但——不够不够!
她到底被下了什么药了?!
瘫痪的神志,浑浊的思考着,依稀记得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林莫寒所说的话。
化功散啊……
又狠狠地咬到了已经被咬破的下唇上,那轻得如被虫子叮的感觉,让她心头顿时一阵泄气。
——“黄涟,落在我林莫寒的手里,你难道还认为自己能够逃出去吗?”
那冷得阴沉的语调在心中掠过的同时,黄涟重重地闭上眼睛,狠狠地提起头来,撞向堆放着枯草的地面。
“嘭!”
只是一声闷响,惊动不了在外头早已经睡死直打呼噜的牢头,但是额上顿起的红肿,却已经成功地清醒了那本来还处于混沌的心智。
视线不再浑浊后,黄涟努力地从草堆上翻了个身。
在幽暗里,终于注意到这狭窄的空间,三面是实墙,只有出口那扇墙面以铁钢紧围而成,封闭不透风,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而这腐朽的密门设计,在外锁死,里面的人即使是开锁高手,也根本无从着手自救。
视线又移,看向正前面的那扇墙上的高窗。离地七尺余,狭长而小,以铁条堵封。
如此的严整,防谁?
这,并不是普通的牢房吧!
细细地眯了眯眼,看向高窗外的蒙胧。
谤据此刻天色去推断,不过黎明时分,那么,她只昏过去两个时辰,是福是祸?
思前想后,自己历此一劫,都怪对那玉儿过于轻心,只记得半夜里,她因为听到玉儿房中的动静,于是尾随而去,却在密林中失去了她的踪影。接着,一名黑衣蒙面人从后偷袭,那人,身段苗条,虽然极力掩饰,仍然掩不住是一名女人的事实。而这女人,武功的路数乍看之下古怪透着邪气,可对招后却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黄涟是魅宫里功夫最差的。
这个是众所周知的传闻,可是,对方却派出了武艺高强的人来偷袭她,不得不讶异,怎么老虎也会全力对付耗子。
只怕,她的追查已经到了敌人所忌讳的界限?
本想将计就计地晕过去,好顺理成章地被带回敌人的老巢,不料转醒后却落入了官府手里,这代表了什么?
想到这里,不禁又想起了那已经有半年不见了林莫寒。
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收起眼底多余的情绪,连带的,黄涟的脸上也敛去了波动。
而在眼不能视物之时,听力就变得异常的敏感了。
脚步声是极轻的,但在寂静的夜里,深沉的牢狱走道上却个位的清楚。那个人,走得很慢很慢,慢到她几乎要以为那脚步声是为了迷昏她好不容易清醒的神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脚步声停在铁门之后。接着,万籁俱静,沉睡的牢头继续甜甜的美梦着,鼾声不断。
但纵使闭着双眼假寐,她仍然清晰地感觉到铁门后的那道视线。
罢刚听到的脚步声,是带着杀气却有三分迟疑的。
可是……
她却意外自己心中的笃定,为什么明明听起来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却还是知道了铁门后的人是谁?
“啪!”
“呜……”
棒空点穴?
听到牢头的鼾声怪异地停住,黄涟心中念头飞闪无数,而就在这个时候,沉重的铁门,终于在一阵哑叫声中被人打开,而幽暗的模糊里,一双穿得有点破旧的靴子,停在仰卧在枯草上的黄涟身侧。
清晨,当金灿灿的阳光照向望天楼傲人的百年招牌时,一个牢头打扮的黑胖子,“登登登”地跑上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也没去数沿途撞倒了打扫卫生的店小二有几个,直接冲到东侧的厢房区,停在最里面的某扇房门之前。
努力地吸气、呼气,那牢头胖胖的脸上拼命流着汗,也顾不得头上的帽子歪到了脑后,牢头急切地伸出胖手去敲门。
“大人、林大人!不好了林大人!”
鸭子似的破嗓门,惊扰了清晨的宁静。跟着牢头匆匆赶来的店小儿,一张年轻的脸又黑又红,偏偏又忌讳着牢头身在官门,敢怒不敢言,只盼那牢头要找的人赶紧转醒,莫要惊扰了其他客人。
而幸好,那扇房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