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相恋吗?与单恋大不相同,之前他都不大理会自己,不然都是说些讨厌她之类的话,令人好不伤心。可现在,当她说话时,他会给予回应;当她微笑,他也会报以微笑。虽然两人都是恋爱的新手,但只要在一起,就算不说话,都能感觉品味到流淌在两人间的甜蜜的空气。
渐渐地,她更了解他,知道了他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这种心情是任何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必经的阶段。
这天,茉莉抱着刚买的水果回家,打算做自己新创的杂锦水果布丁傍爱人品尝。正走到离家不远的小巷时,一辆全黑的轿车突然驶来,猛地停在她身边。几个黑衣人从车上快速地冲出,二话不说就架起她,把她推上车。车胎溅起的尘埃未落,车影迅速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原地滚着从袋子里捧出来的橙子苹果。
“你们在干什么啦!我的东西都掉光了。”茉莉生气地对坐在她身边挟持着她的黑衣人拳打脚踢,挣扎着要下车,“你们是什么人?绑架我根本无利可图,你们是不是抓错人啦!我只是普通的小市民,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有钱付赎金,你们抓我也没用啦,放我回家……”
坐在她身边的黑衣人应该不是绑匪之类的人物,哪有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带着墨镜来绑人的匪徒,虽然没见过真正的匪徒是什么样子的,但电视上播的都不是这个样。
“你是白茉莉吧?”其中一个黑衣人终于受不了她的聒噪。
“是呀。”对方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可见并没捉错人。
“我们老大要捉你,是因为你是凌天翔的女人。”
扔出这一句后,对方就再没说一句话。
就这样,茉莉被带往郊外一栋豪华宏伟的欧陆式大屋。
当茉莉被礼貌地请进一个极具洛可可式风格的会客厅时,她看到一个毫不认识的男人站在壁炉前转过身来看着她。
那男人有一头黑得发蓝的头发,一双如无底深渊般黑暗阴冷的眼眸,不见阳光的苍白肤色,瘦削的脸颊,看上去就像传说中的吸血僵尸,微启的唇边隐约可见那白得像死人骨头的牙齿,闪着如刀锋般寒酷的光。
被这人定定地望着就像被一条已知具有剧毒,且从没人在它口下生还的毒蛇盯住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你就是白茉莉?啧!”语气中的不信与意外都带着嘲讽的味道,仿佛在说“还以为凌天翔的眼光有多独特,原来那么一般”。
知道自己不美是一回事,被别人贬低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眼前这个带着危险气息的陌生人,真令人恼火。
“是又怎么样?你是什么人,干吗要抓我?”茉莉火大地问道。一生气,什么害怕都抛脑后,果然是女人,在生死存亡的恐惧前还是面子比较重要。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抓你来纯粹是为了要对凌天翔报灭门之仇。只要你在我们手上,他就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只能乖乖地任人摆布。”
对方的话令茉莉惶恐,她虽拿不准凌天翔会不会真的因为在乎她而不敢反击,但是她知道他绝对不会牺牲无辜的人,所以只要眼前这个男人守信,她应该不会完蛋。只是……这对凌天翔非常不利。
那男人拍了拍手,门外走进两个拿手提摄像机的人。
“照着上面写的说。”
接住他扔过来的纸,看了看,茉莉努力压抑着害怕得快发抖的心情,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惊惶:“你们会不会杀了我?”
男人不屑一顾地嗤笑出声:“你只要乖乖地听话,我可以不杀你。”
虽然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从对方的排场来看,应该是很有来头的,要杀她简直比掐死一只蚂蚁容易。
拍完要挟凌天翔的录影带后,那两人正准备照老大的吩咐把茉莉押到地下室去关押起来,正当他们要把她拉走时,“砰”的一声,合上的门被大力撞开。
冲进来的是两个和之前情景完全不搭调的小人儿。
一男一女的两个小人儿,大概才六七岁,穿着浅蓝和粉红的水手服,非常可爱。
“爸爸回来了!你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
“爸爸、爸爸,云云好想你哦!抱抱!”
两个孩子冲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腿又推又摇的,把之前的冷酷形象破坏得一点不剩。
“爸爸在工作,等一会再和你们玩好吗?军军,带妹妹出去,在太阳室等爸爸。”不温柔的人要挤出为人父慈祥的笑脸,真是太高难度了。何况他刚才还一脸冷酷无情,一下子还真转不过来。
“不要,”儿子反抗道,“爸爸这次又忘了礼物了,今天是我和云云的生日,你不可以忘记的呀!”说着,小小男子汉,嘴巴一扁,眼眶一红就要掉眼泪了。妹妹看到哥哥这样,像接到信号般大声地哭喊起来。
这下可好了,小孩子哭起来真是飞机大炮都挡不了,可怜那个爸爸,手忙脚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拿出机关枪大吼一声,要挟说:“再不停就开枪啦!”结果可能是孩子被怒吼吓得顿一顿,然后哭得更大声。
毫无办法的爸爸只好呛着嗓子直喊:“李太太!”那个应该是孩子的保姆吧。
不知是不是房间的隔音太好,李太太迟迟没出现,看着两个嗓子都快哭哑的孩子,那个做爸爸的心疼地忙安慰着说:“不哭,不哭!”哭得忘乎所以的小家伙们哪听得进,照哭不误。
“小王子、小鲍主,你们好!”看到两个可爱的孩子伤心的眼泪,真叫她不忍。
清脆响亮的声音,异于平常的称呼方式,马上令两个孩子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女子的存在。
“我是白茉莉,初次见面,向你们问好。”说着,茉莉礼貌地弯了弯腰行礼。
平常听惯大人叫他们“小朋友”、“小表”、“小家伙”、“小宝贝”之类的称呼,对这个女子像童话故事中的人物一样以王子、公主来称呼自己的方式感到非常有趣,当即停止了哭泣,并试着像故事中看到的王子和公主一样有气质地来和她说话。
“你好,我叫殷思军,今年七岁,很快就要上小学了。”泪痕还没干的小男孩用手飞快地擦拭着眼泪说。
“我是妹妹,叫殷丝云,七岁,也很快要上小学了。”穿粉红色衣裙的小女孩抽抽咽咽地渐渐停止哭泣。
是双胞胎呀,真可爱!
一看到孩子,茉莉就忘了自己还是人质的身份,自顾自地与孩子们聊了起来。
“今天是你们的生日啊?祝你们生日快乐!对不起,我没给你们带生日礼物,这样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当礼物好不好?”
任何孩子都抵挡不了故事的吸引,两个孩子立刻放开他们父亲,飞奔向茉莉坐着的沙发椅上,一边一个,一点也不陌生地挤到她身边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突然,盯着她脸看的小男孩大叫了一声。
“啊!她是白茉莉!是写《小魔星大战恶魔王》,还有《月亮王子和星星公主》的人!”
愣了一愣,妹妹也认出她来。
“是她,是她,和书后面的照片一模一样!”
她想起上次发行的童话故事集的背后的确印了自己最满意的照片在上面,难怪小家伙们认得她。
小男孩想了想,突然说:“是爸爸找你来的!上次我和爸爸说很想很想见你,所以他就把你找来了!是吧?爸爸!”
看着儿子欣喜若狂的样子,他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
“爸爸,你太好了!”一高兴,小男孩跳下沙发扑到他怀里,激动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爸爸!谢谢你!”妹妹看到哥哥这样,也依样画葫芦地照做。
带着被孩子亲得口水淋淋的两颊,他讪讪地苦笑着,不敢抬头望向茉莉,可以肯定她一定在暗笑,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出丑,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不过他真正担心的是茉莉会不会在孩子面前把她是被绑架来的事实说出来。如果她敢说出来破坏他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的话……他绝对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的确是你们的爸爸请我回来的。”看到那男人对自己孩子慈爱的模样,她感到不再那么害怕了。
听到茉莉这么说,殷宏雄猛地抬头看向她。
这时,茉莉已经开始给孩子们讲故事了,完全忘却自己还是个人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最新构思的故事。
就这样,两个儿女当他不存在似的,聚精会神地听着茉莉那生动离奇的故事。
她真是个讲故事高手,连站在一旁无心听的他也不由自主地被她的表情动作和内容深深吸引住。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故事终于告一段落,孩子们渴望地看着她不愿离开。
“要吃晚饭了。”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把茉莉拉回现实。
啊!她忘了,自己现在是人质。
慌忙看向绑架她的主使者,只见对方眼中已经没有了那到轻视嘲讽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分不清用意的眼光。
“吃饭!”
孩子们欢快地拉着茉莉往饭厅走去。
“……”明了自己人质身份的茉莉有点为难,不知该怎么做地回头看向这儿的老大。她知道他刚才是准备把她关起来,只是碍于孩子而没立刻执行,不知现在自己是不是要到地下室去吃盒饭了。
“去吃饭。”殷宏雄冷漠地对她说,冰冷的声音不含一点感情,和之前跟孩子对话的语气简直天差地别。
现在她在他手上当然要服从命、听从指挥,尽避茉莉也不太了解人质是不是都会和绑架自己的绑匪同桌吃饭。
别说茉莉,连他自己也诧异为何会给她这样的待遇。算了,反正他也没有虐待人质的打算。看她逗得两个儿女挺开心的样子,在放回去之前就让她和两小家伙玩玩吧!他好久没见一双儿女这么高兴地笑了,自从三年前妻子病逝,两个孩子就变得孤僻、难缠,请的保姆没一个做得长久的,原因是孩子都不喜欢她们。这次竟然那么喜欢这个叫白茉莉的女人,真是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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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孩子还是黏着茉莉,要和她一起看电视,看画册,末了还闹着要跟茉莉一起睡。
这一晚,两个孩子快快乐乐地把晚饭吃完,不像往常吵闹、挑食,洗澡、睡觉也是自动自觉,连睡前刷牙也不用保姆叫。
“主人,少爷和小姐今天变得和夫人过逝前一样听话呢!”老管家感慨地说。
他两个孩子以前一向都是很听话的孩子,只是妻子死后才……
不想了,抛开沉痛的思绪,步入黑暗的客房。
开得大大的窗户透着明亮的月光和清幽的晚风,银白色的月光下,是三张沉睡的面孔。
殷宏雄有丝吃惊,是月光的关系吗?没想到茉莉酣睡的面容是那么的温和、柔美,平凡的样貌竟散发出令人安心平静的感觉。两个孩子甜蜜的小脸带着眷恋和满足轻轻依偎在她的头颈两侧,像两只困倦的雏鸟蜷缩在母亲的羽翅下享受着渴望已久的安宁。
他隐约地笑了,俯身吻了吻一双儿女的脸庞,才想直起身,不知为何,唇最后竟落在茉莉雪白光滑的额上。
多熟悉的情景啊!他也曾这样吻着沉睡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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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有惊无险的时候,凌天翔那儿差点翻了天。
“风,红鹰盟也太贪了,竟要我们用欧美二十五个国家地区的情报网和日本前黑竹帮的势力范围,外加五千万美金来交换人质。”行冷笑着说。
就算知道对方绑架的是他们头儿由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女朋友,也不可能要风做出这么大牺牲。
“给他们。”凌天翔铁青着脸沉声说……
“什么?”另外三人不由同时冲口而出。
“风,不用那么紧张吧,我们只要派出精英行动组,不用半天工夫就可以把她救出来。”行说。
“根据红鹰盟最新的内部情报,她现在安全得很,暂时没受到伤害。你不必过度担心。”天敲着电脑说。
“你平时不是那么感情用事的,冷静点。”下也忙说。
从看到挟持人质录影带的那刻起,三人就感到,一向稳静的风变得不像他们平常熟悉的样子。惯有的平静眼神变得怒气冲天,仿佛在那如黑曜石般漆亮的瞳仁燃起黑色的烈焰,黑暗的怒火似乎要烧毁一切。
“照我说的去做。”
“可……”
懂得察言观色的行和下都默不作声,只有天胆敢再度提出异议。
“钱和日本黑竹的势力范围给他们是无所谓,可欧美的情报网给了他们的话,我们会有损失。”
冰寒刺骨的声音再次响起,预示着不可逆转的决定:“网是我们建立的,要毁掉易如反掌,再建一个也不是问题。”
说完后,凌天翔头也不回地离开会议室。
这次令大家意外的是,凌天翔竟然能对喜欢的人用情那么深,明知只要派出行动组就能救回人质了结的事情,却仍碍于担心行动过程中不可预计的意外事故会伤到人质而不愿冒任何风险,宁愿用巨大的代价来换回白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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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门,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工作室内,凌天翔重重地倒坐在椅子上,之前冷硬木然的表情犹如面具碎裂般,片片剥落,露出痛苦和担忧。
黑暗中,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听到耳边不断徘徊着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非常喜欢你……那是茉莉的声音。恍惚中,眼前闪过和她相处的无数片段:与她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她送花给他的那天,情人节收到她的巧克力的那天,她在雨中等他的那天……
她那开朗如阳光的笑脸,诚挚坦率的视线,执著纯真的深情,这一切一切都令他无法控制地喜欢上她。
茉莉,茉莉,茉莉……内心不断重复着她的名字,似乎每重复一次就能减轻一丝痛苦。对茉莉用情之深,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现在还好吗?绑架她的人有没有伤害她?都是自己,如果能早点认清她对自己是那么的重要,就不会枉顾她的安全,带她在公共场合露面,也不会让一向对他虎视眈眈的敌人抓到他的弱点。
真是愚蠢!为什么自己竟为了无谓的偏见而逃避内心的感情,故意忽视她对自己的意义,如果他能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就不会疏忽她的安全,他会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可是现在明白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如果……如果对方伤害了她……想到这儿,他再也不敢想下去,看惯残酷冷血黑暗的他完全知道折磨人质的方法是难以形容的可怕。
茉莉现在怎么样了?凌天翔的心不由得抽痛起来。有被对方折磨吗?想到这儿,一种他从没亲身感受过的巨大的恐惧静静地包围了他。起初只觉得腿部感到犹如冬天放入冷水中,寒气在萦绕不散,渐渐地,这股寒冷往上而升,在包围着他浑身的同时,还深深地钻进他的五脏六腑,浸渗到他的骨髓之中。他知道这种恐惧会影响他的判断和决策能力,但是……一想到茉莉,他就无法制止这种恐惧。
尽避理性一再告诉他,理智所做的结论——也是其余三个领导者所说的方法——才是正确的,但情感上,他怎么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冷静地下达命令。他无法忍受这个行动有任何一点风险使茉莉有可能受到伤害,所以他愿意,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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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风行天下’那边回复说没问题。请您给出交换的时间地点和方式。”
“嗯。”满意地点头,想不到对方这么爽快,可见这个茉莉是重要人物。这次不但能报一箭之仇,还能得到优厚的好处,的确有点出乎意料。
罢想说出给对方的答复,忽然,脑中有某事让他犹豫了片刻。
“这事明天再定。”殷宏雄说着,离开书房,来到屋子后面足有半个足球场般大的草坪。
当他走出屋子,眼前的情景让他不由自主地呆怔一旁。
绿色的草地上,一个白衣少女和两个穿黄衣的孩子。
飞舞的白色衣裙,仿佛初夏的和风用轻柔的手抚过地上女敕草的脸庞,在一旁灵活地转来转去金色的身影,犹如苹果树叶上跳跃的阳光。三人的身影化做了风,化做了光,回荡在这绿油油的草地上,那么耀眼,那么醉人。看着这一幕,他心底突然涌现一种朦胧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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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再说一遍!”
如果没见过贵公子发怒,现在可以一睹为快。
凌天翔不可置信地咆哮如雷,质问着传达消息的下属。
站在一旁的天,看情况不对,忙挥手示意那个送来坏消息的部属赶快出去,免得风一向冷静沉稳的领导形象破坏殆尽。
“红鹰盟那边说取消这次交换。”天冷冷地说,希望能给凌天翔压压火气。
凌天翔无法抑制地狂吼:“他们为什么要取消!还嫌给出的条件不够吗?可以再开出要求,为什么要取消……”突然,一个令他肝胆俱裂的答案闪现心头,“他……他们……杀……杀了她……”只有人质死了,交换约定才会取消。
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世界一片寂静,只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膛中忐忑乱跳,每跳一下,就凄楚得发涨,每动一下,就捶得胸口发痛,血液瞬间冻结在体内,一阵阵冰冷的狂风凶狠地鞭挞着他,撕裂着他。
“不——”凌天翔沉痛地狂吼,他无法承受这个想法,白皙修长的手指痛苦地撕扯着他那漂亮的头发,一贯没有感情色彩的眸子渗出悲哀的颜色。
他悲痛的表情着实把身边的天吓了一大跳。
喜怒哀乐从不形于色的风下达命令计划时快、狠、准,是他们之中最冷漠最无情的一个,想不到,今天他竟然会毫不压抑地表现出内心的感受……也许不是他不想压抑,而是……那悲伤巨大得让他根本没办法压抑。
“风,别胡思乱想,在没确定她的生死之前,我们要抱着希望,虽说约定取消的原因都是一样,但说不定这次例外,可能她没事。”行安慰道。
饼了许久,也许行的话起到了一点点的安慰作用,凌天翔抬起低埋的头,看着他,“……有例外吗?”
行看到凌天翔的神情时,语塞了。天翔此刻的表情竟是他从没见过,也无法想象的,犹如一个溺水者急切渴望拉住一块浮木的神色:痛苦、惶恐、悲哀、绝望……
正当天看到张口结舌的行说不出话来时,他也走上前想安慰天翔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毕竟,现在任何安慰都是软弱无力的空话。
正在大家陷入沉默时,天的手机发出响声,他赶紧接听,因为那是线报的信息。听了之后,他有了可以安慰凌天翔的内容。
“风,你别担心,刚才收到线报,我派去的情报人员说红鹰盟的首领殷宏雄根本没杀她。”
这句话简直就像一道从天而降的天梯,把凌天翔从绝望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你说她没事?”凌天翔不顾一切地猛冲到天的跟前,逼视着他。
尽避老大的脸俊美无比,但靠得那么近还是有点可怕。
天把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的凌天翔推开,拉出一段距离,透了口气。
“你说她没事!是真的吗?”凌天翔急迫地追问,那慌乱不安的样子把他惯有的高贵气质排挤得一干二净。
“是的,她不仅没事,而且还好得很。听说是殷宏雄突然想留住她,才取消交换的。”
天的话令凌天翔松了大大一口气。
她没事!神啊!谢谢你,谢谢你让她平安无事!虽然他是无神论者,但这时他内心不由自主地感谢起神。
“殷宏雄为什么不放茉莉?”凌天翔的情绪在听到茉莉没事后迅速恢复原本的冷静沉稳状,天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看到凌天翔悲伤的样子。
“根据情报来源者的估计,殷宏雄对她很好,还和她一起吃饭,看样子似乎挺喜欢她。”嗯?这个红鹰盟的老大眼睛是不是月兑窗了,怎么会喜欢个其貌不扬的小女人?
对于这个消息,凌天翔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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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这边虽然没发生什么大事,但也变得不那么平静了。
“茉莉姐姐,你能答应我和云云一件事吗?”坐在花园的摇椅上,军军认真地问道。
“什么事?”茉莉调回看着蓝天白云的视线回望孩子可爱的小脸,温和地问。
“你先答应了,我再说。”小孩子总有一点让大人无法防范的小小的狡猾。
“好吧,我答应你。”茉莉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们想让你做我们的妈妈!”妹妹不等哥哥开口就迫不及待地说。
“呃……”茉莉怔了怔,她没料到孩子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还以为会是买东西或是出去玩之类的要求,这下可为难了。
“要做你们的妈妈不是说做就做的呀,因为你们的妈妈同时也是你们爸爸的妻子,而你们爸爸的妻子要是他喜欢的人才行,明白吗?换一个要求好不好?”
“不好,我们就要你做妈妈。而且你这么好,爸爸一定也喜欢你,这就没问题啦!”军军理所当然地说。
“军军,两个人要结婚,成为夫妻,必须要互相喜欢才行,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和你们爸爸结婚喔。”
军军歪着头想了想,又说:“你为什么不喜欢爸爸,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你想要什么他都会买给你的。”
童言的无忌让茉莉忍不住“扑哧”地笑出来,边笑边揉着小男孩的短发。
扮哥在绞尽脑汁想说服茉莉的时候,妹妹完全不把这当回事,自顾自地问:“茉莉姐姐,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呀——”说起心上人,茉莉整个像沉醉在梦中一般轻言细语,脸上浮现着一抹宠溺的微笑,“——有着像红茶一样颜色的头发,长得很英俊,眼睛又黑又明亮;他的个子很高,穿起西装,简直帅极了。虽然他说话很刻薄、很伤人,但是我知道,那并不是他的本意,其实他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看小女孩有点不解地眨着大眼睛望着她,便补充道:“他就像故事里的月亮王子一样。”
听到自己熟悉的人物,小女孩明白似的点点头。
“你真的很喜欢他呢!”小女孩说着回过头对哥哥说:“算了吧,茉莉姐姐喜欢的是月亮王子,不是我们的爸爸。”
“可是,她也可以喜欢爸爸,不喜欢那个人的嘛。你不想茉莉做我们的妈妈吗?”
小女孩迟疑了,她一直很盼望能有个妈妈,但是别的妈妈她不要,只要自己的妈妈,直到遇到茉莉。
“妈妈!妈妈、妈妈……”小女孩无限依恋地抱着茉莉的脖颈小小声地、不停地叫着,她太久没说过这个温暖的词语了,一旦开口就无法停止。
靶受到孩子急需安抚的心灵,茉莉温柔地搂抱住两个孩子。
她完全没察觉到这番对话全部落人站在后面的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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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了一会儿,管家来说殷宏雄要见她,叫她到书房去。
惨了,他想杀我吗?还是想放了我?后者似乎没什么可能……难道是天翔救我来了!茉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书房门前,深呼吸一口,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进来。”
走进以黑色为主的书房,直觉得一股阴森扑面而来,坐在椅上的男人散发的冰冷气息让她害怕得两腿直发软。
天翔还没有来救她,因为她不重要吗?这个偶然闪过脑海的想法令她悲哀。不过她仍坚信他会来救她的,只是现在该担心她是否能活到他来救她的时候。
殷宏雄走近她身边,感觉到她害怕得全身僵硬。他不是真的那么可怕吧,有必要怕成这样吗?心里没来由地有种不爽快的感觉。
“放心,我不是要杀你。”
听到这句话,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察觉到她微微放松神态,他不由得莞尔。
“我要娶你为妻。”殷宏雄平静地宣告。
这句话犹如炸弹,“轰”的一声在茉莉脑中炸响,爆炸的冲击让她半天回不过神来。呆怔了半天,停机的脑子好不容易重新运转后,她才叫了出来:“啊——”
不知是不是把恐惧和惊愕都一口气喊出来的缘故,茉莉竟大胆地拒绝:“殷先生,我们并不相爱,怎么能结婚!”别开玩笑了,他们只认识了三天,她还是被绑架来的,突然说要和她结婚,这简直是天方夜谈。
“我只是想给孩子们一个母亲而已。”殷宏雄背过身去看着明亮的窗外说道。
原来是这样!听到原因,茉莉不由得放下心来。她单纯地认为,能这么为儿女着想的人应该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就算遭到拒绝也不会被杀。
“我很喜欢军军和云云,他们是好孩子,应该让最好的女人成为他们的母亲,可是如果那个女人不能成为你爱的人,也无法给他们带来幸福。对于孩子来说,你的幸福同时也是他们的幸福,如果你为了他们而去勉强自己,相信他们也不会快乐的。他们之所以会喜欢跟我在一起,也许是困为太久没有妈妈的缘故,只要你找到喜欢的人,而她也喜欢孩子愿意为他们付出关怀和慈爱,相信孩子们一定能很快认定她是个好母亲。”
“难道你不能成为我喜欢的人吗?”殷宏雄转过身来盯着她。
被他凌厉的视线一瞪,茉莉的心不由得一跳。
好可怕,他的眼神像把架在自己喉咙上的尖刀,酷寒的气息直侵入骨。
“我——我——”茉莉惊慌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当然是要坚决拒绝,但是又怕对方真的会一怒之下把她杀了,毕竟她只是个小小的人质。可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无法背叛对凌天翔的感情,就算是权宜之计假装都不行。
“我不喜欢你!所以不管你怎么说,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嫁给你的!”茉莉鼓足了勇气努力地直视对方。她一紧张就会无所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完全不顾这些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通常这种情况下做出的事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后怕。
“那你可以学着喜欢我。”殷宏雄冷冷地说,心里带着一丝怒气,从没女人敢如此顶撞他。”我……”茉莉还想说什么时,被一个熟悉的声合打断。
“她喜欢的人是我。”随之出现的是身着黑色皮衣,一身劲装的凌天翔。他握着枪,指向殷宏雄的额头,无声无息地从书架后面走出来,“所以,你没机会了。”
“天翔!”
看到凌天翔的出现,茉莉惊喜莫名,冲到他面前忘乎所以地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免得让别人以为我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凌天翔冷冷地盯着怒视他的殷宏雄说道。
身旁突如其来的抽泣声让他分神地注意了下眼前的人儿。
“你哭什么?”他不解地蹙眉,她不是该带着灿烂的笑脸来感谢他的吗?
“谢谢你!我……我……”茉莉因呼吸不畅断断续续地说,“我太高兴了嘛!”
茉莉努力地用手背擦着不停滚落的泪珠,竭力不让泪水模糊自己的视线,她要看清楚几天没见的心上人的脸。
“你以为进得来就那么容易出得去?”殷宏雄厉声说道。
凌天翔不屑地瞥了对方一眼,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拉起茉莉就往门口走去。
“站住!”殷宏雄怒吼一声,七八个黑衣汉立即冲进房间。
“天翔。”茉莉紧张地抓着他胸襟的衣服,不安地看着四周,那些黑衣大汉个个都凶神恶煞,手持机关枪,分布在他们周围一米的地方。
凌天翔握着她的手微微地使了点劲,似乎要茉莉放心,冷静的脸上看不出眼前的情形对他有任何影响。
正在这危机关头,另一个推门进来的人扭转了整个局面。
“殷宏雄,你的小孩还挺有礼貌的。”进来的是天,他的左右手上各抱着军军和云云。
看到孩子,殷宏雄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一分钟后,茉莉和凌天翔已经站在门口停好的车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