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葳啊梆葳!你可千万得想清楚,到底是八二三,还是八三三!?”
就像以往,她一紧张就开始自言自语,外加自怨自艾。
难道她真的不适合吃这行饭吗?这是她开业半年来,唯一成功接下的第一笔生意,结果此刻,她却因记不清房间号码而愣在这儿。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明明“跟”得好好的,偏偏来了个问路的,破坏了她的计划。
她不能搞砸,绝不能!
这不仅攸关她的肚子,更关乎她的自尊、能力和梦想。
梦想?没错!
矢志成为全市,甚至全世界最最伟大的女侦探,是她葛葳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当然,调查外遇是她最不感兴趣的一类case,但在根本无从选择之下,她只有接了!
“管他八二三,还是八三三,如有必要,也只有一间间去试了!”
打定主意,她立刻毫不迟疑地往前走,走过转角,不期然地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以从事征信工作的本能反应,葛葳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瞧她头顶着一宽边大红帽,脸上戴着一副大得足以遮住半张睑的黑色墨镜,根本让人看不清长相——葛葳立刻作出结论,她八成是背着老公出来偷情的,否则何必如此掩人耳目?
与她错身而过,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迎面扑来,浓烈得教葛葳忍不住皱起鼻头,屏住呼吸。
哦一一她真想告诉她,太浓的香水味是会呛死人的!但她没有,因为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深深吸了口“干净”的空气,她再度向前走,率先来到八二三号房门前,她决定碰碰运气。
她把耳朵附在门板上倾听力听不真切;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试转门把,没想到只轻轻一转,门就开了。
“宾果!”
她低喊一声,直觉知道自己模对了门。
炳!她葛葳确实是有点天赋的,看来,她“鸿图大展”的日子即将来临,她将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超级女侦探!
透过窄窄的门缝朝内窥探,房里空无一人,只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自浴室里传来。
耙情他们猴急成这副德性,连门都来不及锁,就忙着鸳鸯戏水去了?
“真是天助我也!”
她闪进房内,立刻闻到方纔那股呛鼻的香水味。
天啊!她忍不住暗暗申吟,难不成这饭店处处充斥着这种味道?为什么这难闻的味道会如影随形地紧跟着她?
强忍住恶心欲呕的感觉,葛葳悄无声息地朝浴室前进,并紧握手中的相机,随时准备一股作气地拍下雇主所要求的证据,好回去复命。
浴室门半掩着,她再次为自己的幸运而窃喜,今儿个幸运之神始终眷顾着她,事情顺利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躲在半掩的门扇后,熟练地将眼睛贴在相机镜头上,随时准备接下快门——但,一切美好的期望,却透过镜头化为乌有。
浴室里空无一人?只见强劲的水势自莲蓬头激冲而下,发出哗啦啦的水流声。
移开相机,葛葳骨碌碌地转着眼睛四下梭巡,最后将视线定在浴白里——天啊——那是什么?
谁会在饭店里杀猪宰羊?
那黑色的毛发不像是动物,倒像是……霍然了悟的葛葳就像被魔术棒定住一般,全身忽地动弹不得。
哦一一浴室有人,但却是个死人!
她想跑,但两条腿却虚软得似风中柳絮,颤抖得连站都站不稳。
她全身的血液彷佛在瞬间凝结成冰,一股透骨的寒气自心底窜起,疾速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那沉重的压力几乎将她淹没,使她透不过气来……强烈的恐惧侵袭着她,葛葳扯开喉咙,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啊——啊——”
她不断地尖叫,再尖叫……渐渐的,她的意识变得模糊而空白,眼前蒙上一层黑暗……她的灵魂也终于得到了短暂的解救。
一向人声嘈杂的刑事组,如今却一反常态的安静无声,一伙干员正群聚在组长办公室门前,聚精会神地贴耳倾听。
极为讽刺的,反倒是待在门里面对指责炮轰的当事人,仍是一副漫不经心、无关紧要的模样。
“陈皓,你到底要搞到什么地步才甘心?你明明知道局里已经接获够多对你不满的投诉了!”季芸激动地叫嚣,和陈皓的冷静自若恰成明显的对比。
“我不在乎。”
“我在乎!”她恼火地瞪着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组长摆在眼里?”
当然没有!他陈皓绝不会让一个女人骑在他头顶上,再则,他自认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没有错!
“我叫你暂时别碰黑狗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从命令!?”
他冷冷地反驳:“我跟他冤家路窄,是他自找的。”
季芸无奈地跌坐回椅子上,对于他的说辞,她无力反驳。据太保报告,黑狗的确是陈皓在执勤时无意间碰上的,是对方先有意挑衅,而陈皓当然乐意奉陪。
黑狗是有名的黑道人物,陈皓已经盯了他好久,两人早看彼此不顺眼。
“好,就算这是黑狗自找的,但你也没必要下那么重的手吧!”季芸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验伤报告。“你把他打得重伤住院,肋骨断两根、双手月兑臼,脸肿得连他家人都认不出他来!现在人家要告你,你怎么办?”
“悉听尊便!”陈皓仍旧不为所动,非但没有一丝悔意,反而还有满心的不甘。“像他那种人渣,少一个是一个,没打死他已经算他走运了!”
季芸无法忍受地翻眼向天。
“拜托!你当自己是什么?『执法先锋』?还是什么『罪犯终结者』?别忘了你是警察,不是明星,这更不是在拍电影!”她已忍不住澳用哀求的口吻了:“我拜托你,别再那么冲动了,行不行?你有没有想过,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被调到某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去!?”
当然,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无论陈皓捅了多大的漏子,她也会设法挡下来;因为,她不希望他离开她……她悄悄打量着陈皓那刚毅有形,比陈列在美术馆中的古希腊战神雕像更英俊、更能震撼人心的脸庞,季芸的心立即溢满似水的柔情。
他那如鹰般锐利有神的双眸,令男人不寒而栗,却令她为之着迷;他那正义凛然、嫉恶如仇的男子气概,虽然屡屡带给她不少麻烦,但私心里,她对他欣赏、佩服得五体投地。
表面上,他们水火不容,但事实上,她冷漠的心早为他融化、燃烧。
她季云,一个比大多数男人更强悍的女人,却没有胆量对他表白心迹。
这将是一个她永远鼓不起勇气说出口的秘密。
“如果你怕被我连累,大可写报告要求调走我。”
他那满不在乎的态度,再度引得她勃然大怒。“你少在那逞口舌之快!哪一天你真被调到乡下去,甭提什么打击罪恶,我看你只有寻找失踪牛羊的活好干!”
陈皓正准备反唇相讥,季芸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立刻抓起电话。“局长!是,我是季芸……”
接着,她的脸色时而凝重,时而疑惑,低声回答了几句,又静默了下来。
陈皓暗暗观察着她,他猜测,或许是上头做出了对他的处分!
“是……我知道……我会处理!”最后,季芸甚是愉快地挂上了电话。
陈皓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说吧!他们打算怎么处分我?”
“算不上处分。”她微顿,又接着说:“八号分机传来消息,『XX饭店』发生一起命案,由你们第二小队负责。”
陈皓忍不住提醒她。“我手边还有几件重大案子待办。”
季芸未加理会,只是径自走向门,一把拉开门——接着,她眼见自己的手下,一大群虎背熊腰,昂藏七尺之躯的刑事干员,却像耍宝的小丑似的,前仆后继地跌了进来,就像被一球击倒的保龄球瓶,全部跌成一堆。
“你们在干什么!?”季芸发出如雷的怒吼,连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得隐隐作疼。
几个大男人纷纷因偷听被逮个正着而面红耳赤,唯有小林因被压在最下面,发出疼痛的哀嚎。
季芸几欲喷火。“小林和太保留下,其它的都给我——出去!”
几个大男人匆匆地退了出去,谨慎地带上了门,只求能就此阻隔季芸冲天的怒火。
太保一把拉起小林,又偷偷朝陈皓使了个眼色,发出疑问,但陈皓只是耸肩以对。
“你们给我听着!『xx饭店』发生了命案——”季芸朗声吩咐:“陈皓和小林立刻赶去处理,而太保——”
“太保和小林去饭店。”陈皓不以为然地打断她。“我要去办何彪的案子”
“到底我是组长,还是你?”季芸极具权威地再次下达命令。“陈皓和小林赶去饭店,太保跟我去查何彪,至于你们手边其它的案子,先交由第三小队去负责。”
“你说什么?”陈皓激烈地抗议:“你凭什么把我的案子移交给别人,而要我去办极可能只是自杀的这种小案子?”
季芸根本不理会他。“我传达的已经够清楚了,立刻分头去办!”
“是!”
太保和小林点头称是,但陈皓却仿如挣月兑枷锁的老虎般,冲向季芸,忿怒地咆哮:“你无权这么做!那些案子是我的,是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查出点头绪的,你无权在这种时候要我放手!”
他一副龀牙咧嘴,想将季芸生吞活剥的模样,吓得太保和小林只好一人一边紧紧地拉住他,免得陈皓在冲动之下,做出殴打上司的罪行来。
季芸倒是毫无畏惧地面对他。“我当然能,因为这是上头的意思。”
就她私自以为,这是很完美的解决办法,陈皓必须冷却一下他过剩的斗志。
“我想你心里明白,上头很不满意你最近的表现,所以决定指派一些比较单纯,不足以令你冲动的案子给你。”
“我冲动得正足以破案!”陈皓再一次对着她嘶吼。
“别对我吼!”事实上,她自己也在吼。“这是上头的意思!你也不想想,自己已经惹了多少麻烦,被记了多少过!不仅你升不了职,连带地拖累了上头,你知不知道!”
“你们求的只是升官发财吗?”陈皓嗤之以鼻,打心底瞧不起他们这种“功利”心态。
“我们不是,我们跟你一样想为民除害,打击罪犯,但你那种激烈的手段,却不是别人能接受的。”
“别人是指谁?你?或者是局长、署长?还是指无辜的受害者?”陈皓眼眸闪现出钻石般坚定的光芒。“我只想帮助善良、无助的老百姓,让他们免于恶徒的侵扰,我不在乎手段有多激烈,更不在乎能不能升得了官!”
“警察是一个专门维护正义的组织,我们必须比别人更守法,如果每个警察都跟你一样崇尚以暴制暴,这个社会便会乱成一团的,你知不知道!”
“组长说得对。”小林赶紧打圆场,架着陈皓离开。“饭店命案也是人命关天嘛,咱们先赶过去再说……”
临出门,陈皓又不甘心地回头斜睨着季芸,口出讥讽:“我只希望你在升官发财之后,不会因为良心过不去而寝食难安!”
看着陈皓离去,季芸疲累地叹了口气。
她绝不是陈皓所说的那种人,她也跟他同样有一颗嫉恶如仇的心,只是她无法认同那种以暴制暴的行事方式。
唉──或许他们谁都没错,错只错在理念的不同。
她只担心,像陈皓那种刚正不阿的个性,很可能会替自己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记者现在所在的位置是『XX饭店』,观众可以由镜头清楚地看到,命案现场已被警方所封锁,但据可靠消息指称,死者很可能是『冠亚实业』的负责人──欧阳雄。欧阳雄拥有全东南亚最大的制糖工厂,平日乐于公益,曾将私人产业捐赠予政府,用来作为运动场地之增设,并于年前有意进军政坛而广受注意。目前全案正由警方严密侦办中,详细报导请收看本台的晚间新闻。”
一连串极专业的报导后,关伟杰朝镜头弹了下手指。
“OK!必机。”
摄影师小李轻巧地卸下肩头上的摄影机,甩动手臂藉以伸展略显僵硬的肌肉。
“咱们现在只有等了。”
“我看得找个门路,拍些不一样的东西回去……”关伟杰直嘀咕。
这样的报导谁都能做,但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关伟杰──挖掘真相的第一流大记者,他要的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小李佩服地看着他,关伟杰在他们电视台内素有“拚命三郎”之封号,新闻抢得之凶,足可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必伟杰正苦思无突破之道,乍然见到一个甫自电梯走出的身影,立刻心花怒放,仿若见到救星一般。
他马上趋近他。“陈皓!这则新闻果然大有来头,连你这屡破重案的英雄人物,都被派来了!”
“这案子有什么来头?”他反问。
必伟杰刺探地回答:“听说死者是『冠亚实业』的负责人——欧阳雄,你不知道吗?”
陈皓没有说话,看来这些记者真的神通广大,消息比他还灵通。
其它记者纷纷围了上来,但都被警员挡了开来,除了关伟杰;他几乎像第二层皮肤般地紧贴着陈皓。
陈皓在命案现场外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阿杰,有话下次再聊,我现在有公务在身。”
谁听不懂他的逐客令,但他才不听!
“陈皓,我有个不情之请──”
“不!”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必伟杰直抗议:“我甚至还没说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答案是──不!”
他怎么会不懂关伟杰那点心思呢?
他们可说是一起穿长大,一起在美国求学,在恶劣环境下同甘共苦的生死至交。
试想——一个人的右手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左手要做些什么呢?
他们之间情如手足,不分彼此,但在公事上例外。
小林忍不住插嘴:“就连我都知道你想干嘛,别傻了,咱们陈队长可是刚正不阿,从不循私的。告诉你吧!事关规定,不可能为你破例的。”
“规定?我所认识的陈皓最厌恶的就是那种死板的教条和规定,不对吗?”关伟杰讨好地露齿一笑。
必伟杰确实了解他,但他可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表扬他。
“不管规定,至少带你进去对案情毫无助益,所以我的答案还是——不!”陈皓仍是一贯实事求是的态度。
“那带我进去也不至有妨害吧?”他反驳。
“会!因为你会像只苍蝇盯着疽肉一样地乱飞乱撞、碍手碍脚的,妨碍我办案。”
“我发誓,绝不会!”关伟杰信誓旦旦的。
“什么都不做?”小林故意糗他。“那你不如乖乖地待在外面,等着我们稍后出来召开记者会,当着你们一票记者的面公布案情吧!”
“我只是想要有第一手的资料嘛,至少看过现场,我会有更详尽、真实的报导。”关伟杰激昂地发表高论。“这是身为一个记者的使命感,我们有义务满足大众知情的权利。陈皓,咱们是哥儿们,你不会连这点小忙也不帮吧?”
“不!”他转身就想走。
必伟杰却像八爪章鱼似的紧扒着他不放。“陈皓,枉费我们二十几年的交情,没想到你真的心如铁石!”
他看起来很生气,简直气炸了,但陈皓根本不当一回事。
并非他不重视和关伟杰的友谊,而是他明白,这是关伟杰的另一项计策──软的不行,来点硬的;“软硬兼施”外加“缠人神功”,这是他最拿手的绝招。
“你难道忘了,当年——”
“我知道,”陈皓早算准了他会说什么。“当年如果不是你帮我挡了那黑鬼一刀,我早死在美国,现在也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对你摆臭脸。”
“亏你还记得!”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陈皓忍不住调侃他。“你不断对我耳提面命,屡次将它当成威胁我的筹码,阿杰,你根本不可能让我忘记的!”
“那光荣的一刀,至今还留在我大腿上呢!别说你,我想忘都忘不掉。”他显然深以自己为傲。
陈皓无奈地申吟:“阿杰……”
“这一刀或许不算什么,你还有更对不起我的地方!”关伟杰加以指控。
“我?”陈皓大呼冤枉。“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害了我一生!”关伟杰真可谓是血泪控诉:“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每回我看上的女孩,最后偏偏都钟情于你,你这算什么朋友嘛!”
陈皓无奈地长叹口气,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能怪他吗?
唉——虽然明知道关伟杰一贯的伎俩,但多半时候他总会让他得逞的,谁教他是自己的拜把兄弟呢!对关伟杰,他实在没辙。
同样不胜其扰的小林,也终于受不了地说道:“队长,就让他进去吧!否则等我们成功地摆月兑他,里面的尸体可能都长蛆了!”关伟杰还来不及表达对他的谢意,小林又促狭地接着说:“再不然,你干脆以『妨害公务』的罪名逮捕他算了!”
必伟杰戒慎地看着陈皓。“你不会吧?”
陈皓真希望他会,但……“我不会!”妥协之前,陈皓忍不住先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你一个,不准带摄影机。更不准带隐藏式照相机,而且不准你发表任何我希望你暂时守密的消息!我能信任你吗?”
“我以人格保证!”他立刻应允,虽然他很想挖独家消息,但陈皓比任何独家消息都要来得重要,他绝不会背叛他的友谊,甚至害陈皓背上循私的罪名。
“好吧,你说服我了!”陈皓弃械投降。
必伟杰两眼一亮,脸上布满期待的笑容。
“走吧!”
陈皓带头走,小林和关伟杰并肩而行。
小林忍不住想吓吓他。“喂!兄弟,我得先警告你,死人可好看不到哪儿去,瞧你这斯文相,待会可别一看,把昨晚的晚餐全给吐了出来哟!”
必伟杰强自镇定地深吸口气,“没事,我又不是没看过死尸。”
提起胆子,他终于顺利地进人命案现场。
“陈队长。”一名干探趋前而来。
“辛苦了!尸体呢?”陈皓询问。
“在浴室。”
必伟杰立刻要往浴室冲,小林随后跟了过去;陈皓正欲举步之际,视线突然被房间角落的一幕所吸引。
两个年轻警员瘫坐在地毯上,看起来面有莱色,似乎生了大病似的;而他们旁边有个娇小的女孩,正细心照料着他们。
“那是怎么回事?”陈皓问。
那名于探耸了耸肩。“那两个是刚从学校出来的菜鸟,看到尸体就……”他又加了一句:“不过,这次的手法确实残忍!”
“那女的是哪个单位的?”陈皓的视线专注在女孩身上。
“第一目击证人,是她发现尸首的。她的尖叫引来了服务生,饭店才报案的。”
“盘问过吗?”
吧探深觉有趣地咧嘴一笑。“还没时间,我们赶到时,她正在昏迷中,等她一醒,就忙着照料那两个逊毙了的菜鸟。”
陈皓不知道那女孩究竟哪里吸引他。
她看起来是如此年轻,像是温室中的一株花朵,但她的表现却胜过那两个大男人。
她才应该是那个瘫座在地板上,瑟缩地颤抖、脸色苍白得像鬼的一个;然而,她不但若无其事,还有余力反过来照料别人。
哦,不!或许她并不是真的没事,从她那双又圆又大,却显空茫的眼睛中,他看得出来,她仍处于惊悸之中。
她并非不害怕,只是强装坚强。
他之所以会多看她两眼,或许就是佩服她那分过人的勇气吧!
但他的脑际,同时又浮出另一个问题——这样的一个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命案现场?他决定要亲自好好盘查一番,在看过尸体之后。
于是,陈皓举步走至浴室。
必伟杰和小林站在门口,一脸惨绿。
“怎么了?”陈皓不解地问,关切地看着好友。“阿杰,还好吧!?”
必伟杰不敢开口说话,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因为此刻他眼前天旋地转,只要稍稍动一下,很可能就会不争气地吐了出来,或者昏倒在地。
“小林,工作吧!”陈皓转而轻拍小林的肩。
他不拍还好,这一拍——小林终于忍不住翻绞的胃,弯身吐了出来,吐得连酸水都出来了。
这下,关伟杰竟乐得忘了自己的不适,幸灾乐祸地笑道:“瞧你虎背熊腰的,原来这么不济,我劝你干脆请调内勤吧!否则三天两头这么吐下来,身体怎么吃得消!?”
小林仍频频作呕,根本无暇理会他。
陈皓无奈地摇头,转向尸体——这一看,他神情一凛,同时感到一股冷颤爬上了他的背脊。
只见死者赤身地仰躺在浴白里,死白着脸色,圆睁双眼地盯着不知名的前方……现场异常的干净,几乎看不到血,但那让一切看起来更清楚而残酷。
他的肚子被剖得半开,隐隐露出的肠子和胃半挂在肚子上,整个身体明显地因泡过水而显得浮肿、泛白。
而最令人作呕的是,死者的……不但被一刀切下,并以一只女用丝袜垂吊在半空中。
陈皓强自镇定地看完一切,也不免感到恶心。
他深信这绝非一般的凶杀案,若非这凶手心理变态,就是他对死者深恶痛绝,有不共戴天之仇,才可能使出如此残忍的手法。
接着,陈皓钜细靡遗地勘察完现场,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直至最后,他决定该是询问那女孩的时候了。
他转身走出浴室,那两个菜鸟警员仍坐在地毯上,但那女孩却不见了!
“目击证人呢?”陈皓朗声询问。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指定现场所有警员寻找,几乎将饭店整个翻了过来,却仍遍寻不着她的踪影。
唯一的目击证人,就这样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