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啼笑皆非?
现在的萧蝶楼就有这种感觉。
萧蝶楼置身事外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注视着慕容罗衫为尽孝道端庄委婉地恳求他为老父治病,也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声称不计诊金多寡随他开价。
注视着岳西楼为一张胡乱开出的药方四处奔走。
注视着躺在病榻上的慕容时如何辗转申吟,又如何与慕容罗衫表演了一出父慈女孝的戏码。
他萧蝶楼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人吗?
凭他们也配!嘴角一弯,萧蝶楼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在看一场闹剧,看得让他不舒服到了极点。他佩服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出手下毒毒哑这些聒噪异常的人,顺便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这样做似乎太便宜他们了,萧蝶楼微微眯起眼瞳。
淡淡的莲香,若有若无地绕于鼻端,让半睡半醒的花非离有身在焚心谷的错觉。轻轻地翻了一,微微开启眼睑,朦胧的白色迷雾中映入了一片血似的殷红……
不!不对!骤然睁开双眼,一切思绪全部回笼。
这里是……天隐山庄!
一阵惊恐的战粟自她脚底泛起的同时,花非离撑起身子,慌乱地跳下床,猛地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只因她想到了萧蝶楼,她想到了萧蝶楼有一张绝俗的脸,这就是“她”最难以忍受的啊!
撞进隔壁的房门,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时,花非离心头一窒,刹时全身泛起彻骨的寒意。顾不得自己身上衣冠不整,也顾不得犹披散在肩的长发,忘记了自己有一身不俗的功力,她跑在长长的走廊上,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慕容罗衫这四个字已经焚毁了她所有的冷静与理智。
无视脚上的刺痛,冻红的赤足飞快地踩过冰冷的石面,她只知道她要立刻找到他!
她要见他!
她要见……萧蝶楼!
并且,刻不容缓!
她要确认——他现在是否安全依旧!
一个白色的人影,飞快地掠上了曲桥,花非离不顾一切的举动惊动了曲桥下的幽径中悠然转出的一个人。
把玩着慕容罗衫献上的夜明珠,萧蝶楼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假山边的几株菊,却在抬眼间被一抹飘忽的白夺了心神。
惊见熟悉的白纱翻飞,萧蝶楼脚上的动作一滞,也就在这一惊一滞的眨眼间,花非离已经冲到了眼前。
萧蝶楼被花非离不顾一切的举动惊得一愣,想闪身躲开,已然来不急,被一心只记挂着他的安危,反而奔跑速度过快而收势不住的花非离扑个正着。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护住她软软的身子,刚到嘴边的“非”字,就这样硬生生被撞得咽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刹时,整个世界都颠覆在他的眼前。萧蝶楼只觉得眼冒金星。
他,怎么了?
萧蝶楼狠狠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从突如其来的昏厥中挣出一丝清明来。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昏眩感转瞬即逝,除了满眼的彩霞残晖炫花了他的眼外,他只感到痛,整个背部以及重重磕在石板上的后脑都在痛。
还有……
还有就是慌乱地挣扎起身,却又复跌落在他身上的人体带来的温度。
痛,比刚才更甚!
他怀疑自己的五脏六腑在这一撞再撞之下移开了原本的位置,要不然怎么会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全身都在抽痛。看来这疼痛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了。
这个肉垫做得可真够彻底。
但奇异的,没有丝毫的不快,想叹息的结果是不经意地申吟出声。可是,放在对方腰间悄悄收紧的手不想也不愿放开。
怀中的温度,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真好,还是非离身上的味道好闻。
“公子!”花非离慌了。当看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那痛得失了血色却万分熟悉的一张脸,所有的清明悉数回笼,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不敬也不雅到了极点,再加上公子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万一……
想到这里,花非离被白纱遮住的脸一阵青白。连忙跳起身来,伸手去扶倒在地上的人。
“咳咳……痛……”虽然小心翼翼,但不可避免的拉扯还是让萧蝶楼痛呼出声。
吃力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萧蝶楼揉揉了撞痛的后脑,当他不解地把双眼的焦距集中到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花非离身上时,骤然失态,蓦地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非离……你……”
眼前的花非离已经冻得发红的一对玉足在西风中,微微敞开的衫子下,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现出颈子纤长优美的曲线,披散的青丝随风微扬。
这样的花非离,怎么说呢,萧蝶楼竟然觉得她……很诱人。
真的,很诱人……
天啊!地啊!她……都做了些什么?!注意到萧蝶楼怪异的眼神,花非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窘态,慌忙拉紧了自己的衣襟,“属下……属下……”视线游移中,确定了萧蝶楼没有任何不妥,她当机立断地躬身行礼,“请公子容属下先行告退!”
花非离话未落,便头也不回地觅着原路,逃难也似的跑出了萧蝶楼热切的视线。
追随着快速消失在眼界的白色人影,眼睛玩味地微微眯起,萧蝶楼好奇,是什么事情让一向淡然冷静到寡情地步的花非离做出如此失去常态的举动。
他,相当好奇。
弹了弹身上的泥土,萧蝶楼微微扬起嘴角,清冷地道:“流璎!”
闻言,流璎伶俐地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流璎在,不知萧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厨房,准备一份清淡点儿的热粥。”
“流璎马上去做。”身为山庄内最为伶俐的丫环,一点即通的流璎,了然地瞟了一眼花非离消失的方向。
“等等。”
流璎不慌不忙地回过身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随手地抛出一颗幸好没有撞飞出去的夜明珠,沉声警告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一字一字如切冰断雪。
“这……”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再次确认地眨了眨眼睛,捧在手心中的珠子依然没有消失。先是惊喜,惊喜之后是惊恐——对家法的惊恐,对死亡的惊恐。当下,如此名贵的一颗珠子躺在流璎的手掌上如烫手的山芋般,还也不是,收也不是。
踌躇间,流璎骤然明白了萧蝶楼话中之意,刹时,脸色残白,慌乱亦染满了双瞳,“请公子放心,流璎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所以,请公子……”
萧蝶楼不耐地微微眯起眼瞳,“不必多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多余的事情不要做。”
“是!”蓦地一惊,终于又恢复了常态的流璎,恭谨地道,“流璎这就去厨房吩咐厨子为公子准备热粥。”
晚上终于可以安心就寝,不必烦心有人不怕死地在窗外鬼祟地探头探脑,扰得他心神不宁。
扫过流璎匆匆离去的身影,萧蝶楼悠闲依然地步上了曲桥。暂且把勾心斗角抛到脑后,他想到了花非离,内心的一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温柔,连白色的身影,也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暖意的黄。
抬头可见四面青山隐隐,越过了群峰的夕阳残照,提炼出道道炫目的余晖,美得悲壮,美得凄艳,同时也美得末路……
末路?
萧蝶楼极为讨厌这个字眼,这个词对他来说与失败同意,失败也就意味着已经无可挽回。老头留下的那封信中,已经非常清楚地告诉他,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的话,他肯定会输得一败涂地,并且,永远没有翻身之日。
萧蝶楼知道那老头说得对,没有加入一丝夸张的修饰。
但是他不能输!
因为他输不起。
尤其是这一次。
因为,这一次他下的赌注太大。
因为,他所下的赌注是——他的一生!且,赌的是人命——两条已经快到末路的人命以及一段不知是否也同样到了末路的情!
细细地算了算日期,萧蝶楼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提醒自己,这个游戏最好不要玩太久,毕竟他们的时间有限。看来,他得加快脚步速战速绝地解决掉这个目标才是上上策。
念即至此,萧蝶楼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夕阳呢?
夕阳更是红得炫目,红得似血,这渲染了一天一地的红仿佛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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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刻,隐约听到前前后后有人匆匆走动的声音,偌大的一个宅院里,点点灯火次第亮了起来,在光与暗最后的交戈中,柔柔地弱弱地占了一席之地,于昏暗中摇曳不熄。
惟有一扇窗内,昏暗依旧,人也依旧。暗香浮动,借着窗外微弱的光,隐隐于溶溶氤氲中显出淡淡的轮廓来。
他几次都想开口问她,问她不顾一切奔跑的原由,然而,当他再次面对着依然是淡然如水一般的她时,他找到了答案。
真正的理由是——因为他!
因为她担心他。就这么简单。
一切都已经了然于胸,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萧蝶楼慵懒地倚靠在雕花窗格前,似醒非醒地微微眯起眼瞳,低垂的羽睫掩住的是一双可以看透一切的眼,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丝欣喜。
弥散在空气中淡青色的雾霭,自残阳欲坠时缓缓凝聚,像是不甘凋零于秋风中的草木萦绕不散的精魄,也像是无数惨死的冤魂因死得太过于凄厉,带着满腔怨念吐出的最后一口气。
寒意的秋风呜呜咽咽地扫过几许苍凉,花非离只觉得莫明地苦楚。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再犹豫,最后还是挪动脚步,慢慢地靠近闭目假寐的人。
她的脚步轻轻的,几乎不带一丝声响,轻轻地如春风中飘散的杨花一般。她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氛围,也不想打破两人之间的默契。
仿佛两人都忘却了般,既然公子没有问起,她也就没有再提起。因为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刚才的失礼,当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已经靠在了自己房间的门板上喘着气。
她知道她的心从来没跳得这么快过。她的脸从来没有那么热过,像是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她发现,这是她第一次身在天隐山庄,反而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裳,她只记得自己的身上也染上了一股淡淡的莲香——是他的味道。想来,可能是因为公子常年身在清心小榭,因此才沾染上了一层洗也洗不掉的莲花香……
想到这里,她遮在白纱下的脸更热了,莫名其妙地,仿佛火烧火燎一般的热。而她也终于移到了离他很近的位置……
就放纵一次吧。她这样告诉自己。
叩叩叩!一阵轻浅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的沉寂,也破解了一个还未成型的迷咒。
“谁?”花非离几乎是惊栗的月兑口而出。是几乎,而不是真的。因为除了声音有些不易觉察的轻颤外,没有什么丝毫波动。
“是奴婢流璎。”
“进来。”闻言,萧蝶楼睁开双眼,道出不高不低却气势过人的两个字。
推开门,流璎身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带盖儿的青瓷碗,碗边冒出了一丝热气。流璎毕恭毕敬地放在萧蝶楼面前的桌子上,旋即欠了欠身,点亮了室内的烛火。
一簇橘黄迅速地跳跃而起,颤颤巍巍地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随后,室内又归于沉静。
待一切都安顿妥当,流璎便退了出去,得宜地微微躬着身,带上了房门。
萧蝶楼一改慵懒的坐姿,端起桌上的青瓷碗,同时顺手拿起了托盘上放着瓷勺。打开盖子,很随意地闻了闻,然后,舀了一口粥送入口中。
他并不饿。
他也并不是想尝尝慕容家的厨子做出来的粥的味道是如何的鲜美。
他只是不放心而已。
做人谨慎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萧蝶楼一直如是认为。天下之毒虽然奈何他不得,但对付别人极为有效,尤其是他身边极为亲近之人。
无毒,无害。
满意于得到的结论,萧蝶楼自然地把手中的粥递给花非离,“味道正常。你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快点把这碗粥喝了吧。”
名叫“云青”的药,具有极高的宁神药效,这才让她安心地睡了整整十个时辰。这一路也着实累坏了她。
伸手接过温热的粥碗,花非离由诧异变为恍然,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捧着碗的手,竟猛地一颤。也只是一颤,却没能逃过萧蝶楼专注的双眼。
一双白皙秀美的手覆上花非离的手,相触,旋即又分开,“快点吃吧。这种天气凉得很快。”
话落,便仿若漫不经心地靠回原处,幽潋的双瞳则若有所思地锁住了摇曳的红烛,萧蝶楼随意的动作总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致命的优雅。
无法忽视手背上烫手的热度,面纱下没有了冷静淡然的月使,只有思绪纷乱的花非离,无法忽视啊……
可不可以,请你收回所有的温柔?请不要给我任何期待!她听到自己的心一直如此呼喊着,凄苦异常。
粥,是苦的,从心底漫出的苦。
面无表情——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如此,花非离静静地把碗中的粥喝尽,静静地留下的又是一室的沉寂。
沉寂仿佛成了两人之间特有的色彩,默然也仿佛成了两人之间特有的相处模式。
灯下,媚眼如丝,萧蝶楼的双眼依然不离那盏烛火。他看得很仔细,也很认真,仿佛在他眼前是一位虽然迟暮但风韵犹存的美人儿。
他的这种神情,花非离只看过一次——在焚心谷的晓风别院的书房中——也就只有那么一次。只是现在,他看的是流着泪的红烛。
花非离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想吹熄它,莫名其妙地变得不再像原来的自己。酸涩的滋味化为一声吐也吐不出来的暗叹。
叹息还没落,萧蝶楼忽然浅笑着,抬眼看向她,“非离,在想些什么呢?心神不宁的。”
“属下,”蓦地一惊,慌乱地从繁杂的思绪中抽出一根丝来,“梅公子……”
“他啊,”语气一顿,萧蝶楼甩掉在乍听到花非离提到梅心时,心头涌上来的奇怪感觉,“你担心他?”
“啊?”
“放心,这件事交给他办,保准万无一失。”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往的情绪波动。
略一踌躇,花非离还是开口问道:“公子和梅公子很熟?”她没有忽略两人在相谈时无须多言便了解对方话语之意的默契与亲昵的举止……
“也不是很熟……”放松全身,靠进椅背中,“我们两家是世交。虽然如此,也仅仅只是在年幼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内心深处有不明所以的情感,抑制不住地迅速发酵中,只因花非离口中的梅心。萧蝶楼轻咬住下唇。
“这位梅公子,要是……一定很美。”鬼使神差地,月兑口而出的是让花非离自己都觉得诧异的一句话。她总觉得有些许的不对,一道灵光闪过,却又无迹可寻。
哦?梅心,很美?
不就是一双眼睛,两道眉毛,一个鼻子,一张嘴,与常人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绕于心间的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萧蝶楼放于桌上的手,缓缓握紧。
略一沉吟,萧蝶楼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也许吧。”
短暂的沉静中,和着萧蝶楼的话尾,一个漆黑的影子夹带着破空声扑上了格子窗。打开窗子,花非离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只罕见的白色夜枭。
收起了心神,取下束于鸟足上的铜管,花非离把里面卷曲的信笺交给萧蝶楼,“公子,是星隐大人的来信。”
随手打了开来,萧蝶楼跳过看不出是抱怨还是充满关心之意的埋怨以及询问归期的只言片语,他注意到的只有——“任务完成。天隐山庄所有商号都已经在掌握之中”而已。
满意地扬起嘴角,萧蝶楼摩挲着夜枭的羽毛,非常不负责任信手回道:归期依然无定。
写着少少的六个字的短信被放进了铜管中,萧蝶楼重新系在了鸟足上。走到窗边,轻轻一振臂,白色的夜枭滑出了窗子,拍动翅膀,冲天而起。
待夜枭的身影融于茫茫夜色中,花非离关上了木窗,萧蝶楼也终于移开了视线。他看向花非离,几乎是扬起了一丝温柔牵动嘴角正欲说些什么,也就在他薄唇刚要开启的一瞬间,房门被人从外面撞了开来,很大声地。
到了嘴边的话,始终没有送出口。萧蝶楼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悦地抿紧了双唇。
再次灌进来的冷风;撩起了萧蝶楼的缕缕青丝,顽劣地拉扯着花非离遮面的白纱,成功地吹散了一室的静寂,而破门而人的人,亦成功地吸引了室内两个人的视线。
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彤彤的红晕,狭长的黑眸朦胧地半睁着,在看到萧蝶楼与花非离的时候闪过了一抹精芒,平日一片白皙的双眉间,赫然显出一朵淡红的梅来。
即使忽略掉随着梅心的接近而飘过来的酒味,萧蝶楼也知道——他,喝醉了。虽然醉了,但是思绪依然清明。
醉不醉与他无关,萧蝶楼要的只有他的这丝清明。
“这一趟可有什么收获?”没有一句赘言,萧蝶楼直接问到重点上。
习惯了花非离的沉默,梅心不客气地在萧蝶楼对面的空座坐了下来,且姿势不雅地翘起了二郎腿,“当然!”
“不要告诉我,掉到了酒坛子里,这就是你所谓的收获。”这一身的酒味可不是喝一坛子两坛子的酒可以沾染上的。
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一摆手,“我才没有那么不济事,只是无意中跌进了酒窖,见那里上百坛的美酒无人品尝,深觉暴殄天物,大为惋惜之下,只好牺牲小我,逐个品鉴一二。”
萧蝶楼微微眯起眼瞳,“都是好酒?”
梅心没有丝毫危机意识,捏着下巴回味道:“好久没有品到如此上等的桂花酿,还真是够味儿。”
“哦……”
一个简单的单字,轻易地封住了梅心马上就要出口的成套的酒经。看到萧蝶楼唇边的那抹笑意,他竟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当下,就见梅心如火烧一样跳起身来,热切地拉过笔墨纸砚,“据我观察所得,整个天隐山庄……”梅心一边勾画,一边如此这般详细地解说给萧蝶楼知道。
最后——
“……大致上,也就是这样。”描好了最后一笔,梅心掷笔而起,拍了拍手,非常满意自己的绘图功力。
取饼梅心所绘制的这份分外详尽的图纸,萧蝶楼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你觉得什么地方最可疑?”
“整个山庄无处不可疑。相信你也发现了,整个宿云居就建在迷天阵中,所以他们才对我们如此放心。只是……”梅心摩挲着下颚,伸手指向了一处墨迹,“这片假山群最为诡异。”
“诡异在何处?”
“假山本没有什么可以引人注意的地方。但是,如果这片假山排列的顺序竟然是颠倒奇门迷魂阵的话,又别当另论。”没想到这种已经失传的阵法竟然会在这里出现,真是匪夷所思得紧。
“颠倒奇门迷魂阵……”萧蝶楼略一沉吟,“还没有其他的发现?”
“黑衣人。”那群该死的天杀的曾经追杀过他卑鄙小人!就是化成灰他也会认出来的。
“多少?”
亮出十根纤细的手指,“绝对超过这个数目。这也只是小弟双眼看得到的。”言下之意是人数只多不少。旋即梅心又补充道:“不过,尽避放心。即使看到他们,我也不会傻到被人发现。”不过,这一趟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奇怪!疑惑丛生,右手再次捏上了自己的下巴,梅心陷入自己的思绪。
完全漠视他的疑惑,认真地研究手上的地形图,轻易地默记于心。萧蝶楼一笑嫣然。
此时,这张图纸俨然成了一张多余的废纸——不仅是废纸,还是一张留着必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废纸。
废纸下场当然是灰飞烟灭,这张纸当然也不会例外。
梅心耸了耸肩,对于自己一天的劳动成果就这么毁于一旦虽然很是不甘,但也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有阻拦萧蝶楼的意思。相对于这张已经成灰的纸,他更关心的则是——
“今天晚上由谁去?”梅心坐在桌子上,悬空的双腿不安分地来回晃动着。
“你留下。”低垂下眼睑,萧蝶楼借着烛光审视着自己修长秀美的手指。
“也好。”算你有良心。劳累了一天,他的确该躺在暖暖的被窝中休养生息。只是……
瞟了一眼燃得正炙的红烛,跳下桌子的梅心一边慢吞吞地挪动脚步准备回房,一边仿若自言自语地道:“他们果然大方,连蜡烛都是加料特制的。不过,水风轻与飘霜中和的气味怪怪的。我应该到外面吹吹风比较好。”
“水风轻”、“飘霜”,两者皆为慢性剧毒之物,优点在于点燃后无色无味,可以伤人于无形,当症状显现时必是回天乏术之时。想也知道,蜡烛中所燃的便是水风轻,而飘霜则为萧蝶楼所施。两物相生相克,正好中和了彼此的毒性。
随着梅心的离去,浓烈的酒味似乎淡了不少。
“非离……”萧蝶楼颦了颦秀气的眉头,他发现自己竟然有欲言又止的时候,这一点也不像是他会有的行为。可是,这个僵局非得打破不可。
“公子有何吩咐?”
虽然有些操之过急,但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他再无意义地拖延下去。萧蝶楼还是一咬牙避重就轻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亥时。”
幽潋的双瞳中异彩一闪而没,萧蝶楼懒洋洋地站起身来,“该动身了。我想知道这个天隐山庄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积累了多少年的污垢……
我、会、一、样、一、样、亲、手、挖、出、来!
点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