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钢琴为主干的前奏响起,在场臂众屏息,淡雅男子的长指在琴键上走过几个优美的分散和弦后,堆叠出绵密细腻的温柔声线,男子专注的面庞在灯光下显得迷离而不切实际,俊逸风采让台下女性观众深深着迷。
在一片浪漫琴声中,郭书齐略带佣懒的低吟声线缓缓融进。
他唱的是celinedion的hurrender。
握着麦克风,他眸底流溢的辉芒深邃而温柔,直勾勾看着她,毫不避讳,他的嗓音犹如celinedion那般,清亮也深沉,他的歌声情深又内敛,他情绪的铺陈和收放的功力无可挑副,将整个氛围营造得很迷幻。
偶尔音乐走到激昂深处,他会偏过俊俏面庞看向身后的键盘手,前额浏海便随之翻飞再落,那样的他性感到无可救药。
和键盘手一个默契的眼神后,郭书齐将视线调转回前方观力中,重新寻到周丹的,然后紧紧不放。
她像被卷入他眼底的深色漩涡般,离不开他多情的眼……
他真挚的歌声令人心动也心痛,一如他带给她的情感,同样让她心动,亦是同样心痛。
车子熄了火,拉上手刹车,他侧目看着副驾驶座那已然睡熟的女子。
酒量还真差啊,浓度不到35%,她也能醺醺然?他在巴洛克驻唱也好一段时间了,还没见过哪个客人喝了一杯招牌就醉的,独独她一个。
这样差劲的酒量,她也敢独自一人去?买醉?那夜若不是恰好碰上他驻唱的日子而遇上他,她会躺在哪个男人的身旁?而那男人又会怎样对她?想起他们是因为她喝醉而有交集,他似乎又得认同她的坏酒量。
真是……矛盾得要命!
莫可奈何又带着满心宠溺地笑了声。
“以后,不再让你喝酒,除非我在场。”
他倾近她,轻捏了捏她尖瘦的下巴。
说她瘦,但指尖下的触感仍是极好,女生身体的奥妙大概就在于此,柔软、滑女敕、白,怎么触碰感觉都是美好。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徐缓向上,划过她嘴唇、走过她面颊,指月复滑到了她眉骨。看着她鼻梁上那副黑胶粗框眼镜,很难想象那平凡的镜面后是双美丽澄明的水汪汪大眼。
第一、二次见她,她没戴这副眼镜,倒是顶了头有些夸张的假发造型;之后再遇上她,她不戴假发,她的乌丝柔顺黑亮,宛若黑缎般,但那副眼镜却掩藏了部分属于她的美丽。
认真想来,他见过她不戴眼镜但顶着假发的模样,却没看过她蓄着真发、设有眼镜掩藏那双美眸的最纯粹的样子。
他想了想,手指轻悄悄握住镜架,将那副大眼镜取了下来。
喟叹了声,他目光灼热,来回扫过她五官线条。看,像这样没有彩妆、没有假发、没有多余装饰物、没有黑胶粗框大眼镜遮掩的这张脸,多赏心悦目。
大家都说茉莉美丽,这点他从不否认,可是真要计较起来,周丹这女生对他而言,是更具魅力,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是吧?
情人?他眉目温柔,深深凝睨面前这张睡颜。
他私心当她是他的情人,那么她呢?她到底将他定位在哪种关系上?
长指拂开她颊面发丝,在她唇线上反复来回,他悄悄享受着只有两人的静谧空间。
蓦地,车窗被敲了几下,他怔了两秒,侧目一看,在看见对方的衣物时,他暗叫不妙,然后坐正了身子。
对方持续敲着车窗,声音透进车内。
“喂,车窗开一下!开一下!快!”
冰书齐暗咒了声,降下驾驶座旁的车窗,换上笑脸。
“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晚了还待在车里干什么?”身着制服的巡逻员警弯着身子,透过敞开的车窗看进车内,在发现副驾驶座的周丹时,表情略有嗳味。
“约会哦?”
“不,我只是送她回家。”郭书齐看了眼副驾驶座,周丹不知何时已清醒,正瞪着惺忪大眼,略显困惑地看他。
“只是送小姐回家?那需要送到一直待在车上吗?”员警朝他摊开手心。
“身分证、行照驾照麻烦借看一下。”
冰书齐闻言,找出证件,一一递上。
“还这么年轻啊?”员警看了看证件照片,叹口气。
“现在年轻人真好命,几岁而已就开着车到处趴趴走。”
遍还身份证后,又道:“虽然满十八岁了,但也不要在外面乱来啊,我知道景气不好,大家都在省钱,想办事又不肯花钱进旅涫的情侣到处都是,随随便便在公园、停车场就开始做起爱做的事来。
老实说,我可是很讨厌处理这种事,要看到一些姿势奇奇怪怪有碍市容的多脚兽,又要检那些随便丢弃的卫生纸团,那可是会带衰的,你们有公德心一点,千万不要给我学那个什么车震,就在这里办起事来,了不了解?”
被莫名叨念一番,又是这般让人脸红心跳的内容,饶是郭书齐这样的男子也难掩尴尬,他轻咳了声,笑笑开口:“警察先生,我真的只是送我同学回家而已,您别想太多,我很有公德心,那种“有碍市容”的事情,我们不会做,您放心!”
员警将证件全数归还给郭书齐,方脸探近车窗,看着周丹。
“小姐的身份证件呢?麻烦借看一下。”
周丹似乎已完全清醒,她眯了眯眼,翻找着皮夹,递出身份证。
“哦?你也满十八了喔?两个应该都还是大学生吧?大学生是正该玩的年纪,不过要适可而止,不要玩到三更半夜还在外头游荡。”
员警看了看证件后,随即归还。
“好啦好啦,你们早点回家休息,不要再在这里逗留。”员警摆摆手,就要离开,谁知转身后又回过头来,方脸又从车窗探进。
“嘿,小子,其实要办事也不是不可以,前面大马路右转一百公尺处,有家汽车旅涫,带去那里合情合理又合法,了不了解?”
冰书齐尴尬地笑了声。
“谢谢、谢谢,警察先生辛苦了。”直到员警背影逐渐远去,他才升起车窗,莫可奈何一笑。
“真的是……哕嗦啊。”
“为什么会有警察?”周丹问。
“应该是巡逻的,大概是看我停在这里停了有段时间车子又没熄火,所以靠过来看看。”所以那员警的行为也算合理。
“你在这里停很久了吗?”她眯眸看了看周遭,感觉不大对。
“半小时有吧?”他侧目看她。
“你睡得很熟,突然叫醒你似乎有点残忍。”
“我睡很久了?”
“应该说你醉了。”他微微一笑。
“醉了啊……”她忽地想起上回喝醉的自己,心一骤跳。
“我、我有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吗?”
他沉沉看住她,半晌,才意有所指,淡淡说道:“你今天……很乖,只是睡着而已。”
她放心笑了笑,似乎没听出他刻意强调时间。
“那就好。”
“你酒量,好像很不好。”他眼眸依旧定在她面容上,语带探究。
“是啊,是真的不好。”她笑得不好意思。
“所以,以后别在别人面前喝酒,万一又醉了,不大好。”
“我并不当喝酒,有记忆以来,才喝过两次酒而已,而且两次都是遇上——”
你,她睁大眼眸,陡地住口,发现自己差点说漏了什么,忙咬住下唇。
“嗯?”他诱导着。
“都是遇上什么?”
她看他,眼神有些慌忙。
“噢不,没什么。”她摆摆手,勉强笑了声后,她一边用手指顺顺发丝,一边又道:“我也该回去了。”手指滑过额际时,她愣了一秒钟,十指覆上双眸确认后,陡地一惊。
“眼镜?”她模模面颊,随即低首翻找着包包。
“我的眼镜呢?刚刚明明戴着的……”难怪方才会觉得奇怪,感觉视线有些朦胧,原来是眼镜不见了。
“这里。”他看着她的慌乱,递出那副黑胶粗框眼镜。
忙碌的十指一顿,周丹缓缓侧颜,在看见他掌心上的眼镜时,拿不迟疑一把抢过,然后戴上。
“抱歉,我想你戴着它睡一定不舒服,所以把它拿了下来。”
“你——”闻言,她瞪着他,半是懊恼自己酒量差,半是害怕她没戴眼镜的面容教他看出她便是那夜与他一夜缠绵的对象,她原本就有近视,只是与他有过一夜后,她刻意地不戴隐形眼镜,换上有框眼镜,就怕某日遇上他,没想到她还真的遇上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擅作主张?你别以为我跟你出去吃过几次饭,就能随便动我的东西。和你出去吃饭也不是我愿意的,你这样半强迫的方式,我其实很讨厌,现在又这样趁我睡着拿走我的眼镜,让我感觉很差劲,同班同学就能这样随性到不顾我的想法吗?”
说到最后,她竟是红了眼眶。
分明是自己想与他划清界线,不想让他认出她,就怕他看不起她那夜的放纵轻浮,可偏偏没办法完全割舍的也是她,明明爱情伤她,她却又似乎渴望从这个有女朋友的男人身上得到安慰,关于自己这样矛盾又反复的心境,她抗拒又害怕。
冰书齐愕然周丹突生的怒气,不过是拿下眼镜而已,需要如此大做文章,这样骂他?但见着她水花花的眼眸时,那眸底的脆弱和悲伤又教他心软,他喟叹,道了歉。
“很抱歉,让你感觉这么差是我不对,不过我没有任何想侵犯你意愿的意思,只是见你睡得熟,拿下眼镜应该会更舒服。”她的发丝有些凌乱,模样看来可怜兮兮,他情难自己地探指顺了顺她长发,眉眸语气满是温柔。
“你不要哭,如果我这样跑来找你一道吃饭,让你很困扰的话,我不来就是了。”
他没发火?她这样吼他,他竟还如此温柔?那张柔润的菱唇开合几次,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看着他。
“进去吧,我在这里看你进门后就走。”他笑了声,开了中控锁。
她有些愧疚,对于自己的脾气,但又能说什么?
看他一眼后,她下车离开。
一个钟头到了,周丹收拾好自己的琴谱,交代学生这星期练习范围,并和热情的家长寒暄几句后,她点点头,走出对方家。
时间是晚间八点,她晚餐还没吃,在夜色中低头步行,她想着该顺便带什么回去当晚餐?
经过一家面店,她想了想,走进去带了一碗肉羹饭,她喜欢带点汤汁的饭,肉羹饭有汤汁又便宜,很适合她的需求。
走过两条街道,住处就在前面,在踏入老公寓大门之前,有人出声唤了她。
“周丹。”声嗓微哑,郭书齐像压抑着什么情绪。
闻声,周丹背脊明显一僵。
一个星期不见、连在学校也遇不上的人,现在就在她身后?
上次他说了她要是不喜欢他来找她一道去用晚饭,他就不出现,而他也真的履行他的话,再没来找过她。
那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周丹?”她不应声,他又唤。
她缓缓转过身躯,见着他那张面庞时,她心突跳了下。
他身后有盏路灯,那鹅黄色的灯光不规则地落在他黑发上、他宽肩上,却映不到他俊俏的脸庞,可他那双深邃的长眸在见着她时,有光点浮啊荡荡,像稍纵即逝的萤火虫辉芒般,美丽璀灿,神秘荒凉。
这样的他,有些高深莫测,她看不出他情绪好坏,猜不到他的用意,只能眼睁睁看他。
他穿着少扣了两颗扣子的直条纹衬衫,长袖往上翻折,衣下摆未扎,随性中又多了点他独有的落拓气质,很普通的衬衫,他却能穿得如此有型,迷人得教她心醉又心碎。
明明很想见到他,而今见了,却又因为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理因素,对他只能防备,这思念啊,可真是磨人又说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