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游了一趟自由式,何钊出了池子就一直在岸边坐着,对池里池外不少女生不时抛过来的媚眼感到不耐烦,终于盼到游泳健将上岸了。
何旭敏逐渐朝他靠近的玲珑曲线又一次令他血脉贲张。
“我相信你曾经是校队了!”看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泳技果然没话讲,体力也好得令我汗颜。”
“多谢夸奖。来都来了,干脆多游几趟。”她臭着脸看他。
他难掩幸灾乐祸的笑。“多游几趟又怎么样呢?我只怕你就算是去游一趟淡水河都洗不清了。”
瞪他片刻,她已懒得在口头上责怪他在厨房给她拥抱的行为。她确信那不是性骚扰,再者,她自己也给了回应。
要怪只能怪自己倒媚。
“我老母总算对我做了件好事!”冒着挨骂的危险,他不吐不快:“今天之前,我怎么也无法想像你竟有这等……”他斟酌半天,选择最保守的一种说法:“好身材。”
靶觉得出她又想瞪他,于是他赶紧将目光自她的玉腿上移到她没表情的脸上。
“我到今天才发觉你走路的样子很好看。”忍不住又追加一句赞美。
“在你眼里,女人只要光着两条腿,走路的样子就很好看?”她立刻就奚落他。“我不是今天才学会走路,今天之前,我在你面前走的路加起来,没有万里也有千里了!”
看着她胀红的脸,他也怒气升腾。
“你什么意思?!我连对你发乎情的赞美都不可以吗?你是不是认定我连说这些话时都不安好心?”
“你本来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狗嘴’?!”他当下就只手拽住她高傲的下巴。
她挥手拨不掉他的箝制,只觉下巴快被捏碎了。“少对我毛手毛脚的!当心我告……”
“告我‘性骚扰’?哼,你告吧!说什么我今天都要让自己这张‘狗嘴’吃你一口,看看你到底有多女敕、多新鲜!既然你已认定我是个鬼,那我也不必对你‘止乎礼’了!”
她被迫接受一阵狼吻。
“感觉怎么样?”他松开唇和手,报复地问:“够刺激吧?”
她的回答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又纵身跳回池子里,迅速游开。
何旭敏因“公”得了重感冒,严重鼻塞害得她一夜不得安寝。隔天一早她就以电话向人事部请假,打算在家休养一天。
何家二老跟老人团赴欧洲旅游,尚未返家;赵子扬人也还在南部出差。于是何旭敏只能自己去医院挂号,领了药再回家睡觉。
靶冒药的安眠作用确实使她免于干扰,不知熟睡中家里的电话响了无数次。
一个长觉睡下来,她觉得舒服多了,下床拉开窗帘,才知日头就要下山。
她仍有些呆滞,直到门铃声叮咚作响。
“哪位?”狐疑来到门边。
“何钊!”
她从小孔里看见他双手叉腰的模样,不甘示弱地开了门。
他立刻窜进屋里,无视于她一脸不悦,逞辟刀头就道:“妈的,你是成熟的成年人吗?就因为我昨天亲了你一下,你就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生病不能上班?来这套!生什么病?”他盯着她的怒颜:“我看你气色好得很嘛!”
还好家人这时都不在,她心想。
“到哪去玩了一天?我打了不知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你骗谁呀?”
她知道办公室里有一大堆急件等着他处理,少了特助,他今天一定不好过。但她不是第一次请病假,只不过这次没直接向他请假罢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光临她家。她认为他是因为自己昨天的不当行为感到心虚才有此番造访。
“你担心我今天去告你了?”她这才关门,先他坐上沙发。
他四下看看后,跟着坐下。
“你要真低能得做出这种事来,我会奉陪。谁怕谁?”看她态度缓下来,他这才降低音量,问:“你爸妈不在呀?”
“还好他们不在,否则你刚才那番话就会害死我。”
他赧然一笑。“你真的病啦?”
她看看他,没表情地拿了药袋丢在茶几上。
“我要是用这种药来强身,那才叫低能!”她忿然道。
他没拾起药袋检查,这才发现她看起来是有些虚弱,于是道:“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怀疑你说谎,只是……只是你昨天没跟我回去向我老母道别,害我又挨了她一顿骂;今天我又独自处理了一大堆公事,所以我才……”
“才亲自光临寒舍?不找我麻烦,给我点脸色看,你今晚会气得睡不着?”
“我……我怎么做什么都不对呀?”他又火大了。“我问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你照实回答我就可以了,你答了之后,我会关心你几句的,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我已经够烦的了,你就不能让我好过一点吗?”
“我从没为你制造过任何负担!如果你没别的话要问我,就请你打道回府吧,我不管你吃过晚饭了没,我可只想为我自己一个人准备晚餐。”起身,她意在送客。
“你也还没吃?”他也站起。“那不正好,我请你到外面吃顿饭算了,你还准备什么,多麻烦哪!”
她还想说点什么,大门在此刻被打开。
赵子扬手提公事包进屋,一见何钊在场,诧异问他:“何先生怎么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何钊的诡异里还有气愤,“我说她怎么急着叫我走,原来你要来看她。”语罢他又看着何旭敏,不善地问:“他也知道你病了?”
“病了?”赵子扬赶紧走近一些;“旭敏,你怎么了?”
何旭敏急答一句:“感冒,已经好多了。”她只担心紧接着会出的状况。
“你不知道她病了?”
丙然,何钊察觉出不对劲,他盯着赵子扬,想了想才道:“那你为什么来……不对,你是自己开门进来的,你有她家的钥匙……你住在这里?!”
赵子扬这才发现自己的尴尬处境。外甥女朝他无奈地翻了下白眼,他冷静思索后,先回何钊道:“不瞒何先生,我的确住在这里。”
他把决定权留给外甥女,要不要告诉何钊他俩的真正关系,由她决定。
何钊瞪着她,等着更进一步的说明。
“是的,‘Joe’住在我家,是我家的……房客。”
“房客?”
“房客。”她心虚地点点头。
三人面面相觑一阵,何钊就走了,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他?”赵子扬这才问外甥女。“你不怕他误以为我们‘同居’?”
“他知道我跟爸妈住。如果他会低能到以为我爸妈是那种可以接受女儿的男朋友住到家里来的开通父母,那我也没办法,随他怎么想。”
赵子扬越发觉得她不对劲,思忖片刻,他说:“你故意制造暧昧。”’
“舅乱讲!”
“不是吗?本就无需隐瞒的事,又刚好有机会告诉他,你偏想继续瞒着他,这其中有什么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隐情吗?”
“我——”她顿足:“舅,我已经很烦了,你就别再说这种话了嘛。好吧好吧,明天我到办公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何钊报告你我的亲属关系。”
“舅又没逼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再多问,他回房去了。他了解一件事——如果外甥女不肯透露半点,任他怎么问都没用。
何钊挨人一顿揍。鼻青脸肿的他没敢出门,就怕自己的狼狈样引起什么风吹草动,一不小心又传到老母耳里,引来更大的灾难。
出了何旭敏家,他本打算一路开快车回自己的公寓。途经一个生意不错的小吃摊,又临时起意点了一大堆小菜当晚餐,几杯冰凉的生啤酒浇不息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怒意,于是就觉得临桌几个男人的谈笑声分外刺耳。
口头禅外加一句挑衅的‘吵什么吵”,使他被几人架到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施以一顿拳打脚踢。
几人扬长而去,他则如落水狗般撑着疼痛的躯体开车回家,一路被人超车还遭白目。
鼻头都快散了的他此刻正躺在大床上,等待何旭敏送药兼送午饭来给自己。
碰!
他听见关门声,想必是特助人已到。
未进他房间先听见申吟,她只觉哭笑不得,等见到他那张挂彩的面孔时,她才相信他是真遭过一顿海扁。
“你的门刚才怎么是开着的?不怕小偷闯进来吗?”她把消炎药跟便当置于一旁的桌上,居高临下地问。
“半小时之前我起床上厕所,顺便就把门打开了,省得你按铃时我还得起来一次。”他拍拍床沿:“坐着跟我讲话,你这样害我有压力。”
她坐下,背脊挺直。
“真不知道我该同情你,还是嘲笑你。被人打了不但不能报警,连医院都不敢去。”她哼笑一声。“人家不全无缘无故就打你,一定是你先说了什么欠捧的话。得到教训了吧?那民工不靠你吃饭,所以也不必看你脸色;你狠,他们比你更狠。现在可好,你打算躲在家里几天?”
没多余的气力为自己申辩,他对这一串嘲讽只能回以一记白眼。
“你先让我吃点东西,然后替我把脸上的纱布换一换,暂时我是不想照镜子了。妈的,我这张脸连自己看了都怕,怎么能出去吓人?你的口风得紧一点,要是让我老母知道了,我会说是你找人修理我!”
“那我就太感谢你了,我正愁找不到借口打发你妈呢!”她起身去打开便当盒,“她一上午已经打了不下十通电话到办公室找你,一副不相信你要在客户那里开一整天会的样子。这也就罢了,她还不忘质问我,那天游完泳怎没回你姐那里去向她‘拜别’,是不是又跟你闹别扭了。”回头瞟他一眼,她再道:“我说不是,她回我‘别再骗我’。哼,她还交代我,叫你找个时间去她那里拿红宝石戒指。”
他已撑坐起身,哎呀喊痛。那天他借口怕成指掉在游泳池里,将之还给了老母;游完泳回去面圣,圣上也忘了戒指一事,他才乐和两天不到,又有人传旨要他回去领戒指?
妈的!
“你能下床上厕所,就能走到这个位子来吃便当,别指望我过去喂你。”
他悻悻然下床,瞒珊走到桌前坐下,举起箸,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来。
“你把这屋子里看得见的脏衣服和袜子集合起来,然后找个袋子把它们统统装进去,走的时候顺便拿去街角那家洗衣店,晚上送便当来的时候再顺便到那里拿回我上次送洗的衣物。”他头都没抬,边吃边交代。“再不拿回来,我就没干净的衣服穿了。”
她没好气地问:“要‘顺便’替你打包一下垃圾吗?”
“那最好。我一早就打电话给清洁公司,叫他们这星期不必过来了。”
一阵乒砰声响毕,她结束简单的打扫工作;他也吃光便当,喝完汤了。
收走桌上他刚刚制造出来的垃圾之后,她去洗了手,拿了药水、剪刀、纱布、胶带,回到他面前。
“脸抬起来!”她要撕掉旧纱布。
“轻一点!”见她五爪一张就朝自己的脸伸过来,他赶紧出声示警。
没用。哎呀几声之后,他一脸丑态毕现。
憋不住,决定捧月复大笑。
“妈的,你敢笑我!”
后来,他也捧月复大笑,肋骨疼上加疼。
最后,是她先止住笑,这一停又使她觉得尴尬,因为她真害怕面对的事即将发生——上药水、贴纱布所需时间,比扯下纱布要长得多,他一定会趁机盯着她的脸看。
丙然,尽避她将目光盯在他的伤口上,眼角余光依然感觉得出,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单眼皮眼睛。
他是盯着她的双眼没错,但他可以对天发誓,他对她绝无婬念……一个圣洁高贵的灵魂,怎允许他产生婬念?
圣洁高贵的灵魂呵……跟赵子扬住在一个屋檐下?这像话吗?!
“干嘛瞪我?”她盯着他嘴角的伤口替他擦药。
“你没看我的眼睛,怎么晓得我在瞪你?”
她这就将目光接上他的。思忖着:一脸皮肉伤并无损于他这对魁惑过不少女人的眼睛,它们仍如他的古典鼻子、性感丰唇一般完美。
“又在心里骂我什么了?”他被盯得有点难为情。“有批评尽避说出来,我没那么小气。”
“我在想,如果你过去那些女朋友看见你现在这张脸,不知道会不会开始研究你有哪些内在美。”
“什么意思?”他一低眉再抬头:“你在暗示我,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老土草包?”
她在此刻为他贴上最后一截胶带,边收拾东西边答:“老土草包就太难听了一点,不过,你的确不是个文雅之士。”再看他:“你不会否认吧?”
“文雅之士?”他站了起来,伸手就扳住她双肩,“像赵子扬那样吗了”
她耸肩,抖不掉他的手。
“人家是很文雅,有修养。”停了停,又补上:“对女人态度也很认真。”
“对……”他无可反驳。他的确曾经在闲聊间对她提起过自己对待女人的心态。
他交女朋友的态度是懒散而随便的,从不承担任何责任。所以她不意外于他和女人们的关系都维持不了多久。
她不能理解的是,那些女人为什么能放任他用这种方式对待她们?
“好吧,我承认自己受不了认真的女人。”片刻之后,他技巧地降了自己的罪:“认真的女人也看不上我嘛,是不是?好比你。”
她耸了两下眉,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唉,别摆那副跛样给我看。”他又说了:“我不过拿你打个比喻而已,绝对没有期待你看上我的意思。那些女人都说过我的眼睛很令她们痴迷,但是我相信,两年来从没为我这对眼睛感到痴迷的你,也不可能在突然间为我痴迷。”他的眼神在此刻加进了伪装的不屑。“你看你,用的什么死鱼眼在瞪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女人双眼皮比较好看,因为翻起白眼来没那么吓人!”
一言不发,她大步走开,拎着他的臭衣服袋跟垃圾袋就要出门。
“喂喂喂,生气啦?”他追到门边,差点被刚合上的门板撞歪鼻梁。
听到门铃声,何钊这才下床,开灯;再到客厅里开大灯,然后开门,迎进臭着脸的何旭敏。
“怎么这么晚了才来?我快饿死了!”他抢下便当袋便疾步朝沙发走去,一坐下就开饭盒,大口吃将起来。
她把领回的干净衣服扔在他身旁,自己则坐上另一张单人沙发。
“又买这个?我中午吃的也是鸡腿饭。”边吃边抱怨。
“事情多,我加了两个小时的班。自助餐店只剩这个,你可以选择吃或不吃。”
“好好好,知道你辛苦,当我没说。”他抬了下头看她一眼,再埋首。“帮我把衬衫挂起来,压久了会皱的。”
她奉命行事,把衬衫、领袋挂进衣柜又出了来。
“穿得再笔挺也没用,还是衣冠败类。”
他正想把汤杯的盖子打开,一听这话就将一杯汤摔在地上。
推开饭盒,甩掉筷子,他站了起来,一脸忍无可忍地冲她道:“你有完没完?我就衣冠败类,你呢,你什么东西?!赵子扬跟你才认识多久就住进了你家,别说你跟他之间只是单纯的房东房客关系,白痴都不会信你的!他要是没趁机对你毛手毛脚过,那才真是男人的耻辱!”
她听得差点顺不过气,抖了半天双肩,她大吼出声:“你敢再说一个字,我就告你诽谤!你知道什么!赵子扬是——”
叮咚!
门铃声阻断她就要说出的真相。他也被那近乎夺魂的声音吓得缩了下脖子。
“哥,快开门哪!”
是他小妹的声音。他立刻对何旭敏耳语道:“你快给我沉住气,等一下她就是拿刀威胁你,你都得说我不在,听见没有?”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低低的、急急的又重复一遍:“听见没有?!”
她还是不反应,只在心里骂他低能,他妹就算没听见他们刚才高频率的争吵声,等一下也会看见茶几上的便当和一地的汤水。
他不在?那她跑到他这来吃便当干嘛?
低能!
她朝他点了个头,于是他进房间去,轻轻锁上门。
她这才开门,看见何小妹……和其身后一脸莫测高深的,何伯母。
“何钊人呢?”何母抢在女儿前头进屋,扫了客厅一眼就盯着何旭敏问,问完又哼哼念着:“打电话到这来没人接,大哥大又关掉,明明人就在这里,还骗我说他要跟客户开会开一天!人还是不要说谎比较好,注死被他妹看到他的‘非法情人’帮他去洗衣店拿衣服。”
念完她又转而面向何旭敏,严厉地道:“你会在这附近出现,一定是要到他这里来。两个人要约会就约会,满着我做什么?去把何钊给我拖出来!”
说着她又摘下手中的红宝石戒指。
“我今天一定要亲眼看他把这戒指套进你的手指头!”
坚此百忍。何旭敏只在心里忿忿想着:连何小妹都当起Spy,好死不死的就被她侦察到她去洗衣店拿衣服!此刻她只觉自己是倒了八辈子楣才会姓何,何家的女人都有病!
“何钊不在。”
“不在?不在你在这做什么?”
“不知道,我发神经吧。”
何母直觉地以为她已无话可说,承认了自己跟何钊的确在此约会。
何旭敏还忍着,只因她能体会何钊的孝心,他绝不忍心让老母知道他被人狠揍出一脸一身的伤。
何母去敲了儿子的房门。敲了几下便要转门把。
“锁起来了?不要紧,”她转头对小女儿道:“去找锁匠来开门。”
何小妹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何旭敏一直在瞪她。
“你是木头啊?叫你去——”
何钊不得不出声了,凄楚急切:
“妈!我在睡觉啦!你知道我夏天睡觉都不穿衣服的,我现在懒得起来,你快回去啦!明天,喔不,下星期我再去向你拿戒指好了。拜托你快回去好不好?”
何母不再敲门了,思索片刻后,她走回何旭敏面前。
“在睡觉,没穿衣服?”暧昧的眼神对着何旭敏,无视于她铁青的脸色,拉起她的右手,俐落地将戒指套进她纤细修长的中指。
何旭敏屈起那根指头,但硬是被扳直了,眼睁睁看何母将戒指推到底。
她盯着手铐般铐住自己的戒指,何家母女却满意至极地离去。
十分钟之后,何钊探头出房门。
“走了吧?”
何旭敏僵直地站着,满脸泪水的模样教他忙窜上前。
“你怎么了?我没听见我老母骂你呀?你……”看见她手上的红宝石了。
她激动地拔着戒指,却怎么也拔不下来,于是冲进浴室里,狠抹香白皂乳在手上,一出浴室就把刚摘下的戒指朝他扔去。
他没接住戒指,但也没立刻去捡,只想拦住欲夺门而出的她。及时抓住她转动门把的手。
“你不要这样嘛,我不知道我老母竟会把戒指交给你,我……”
“放手!不许再碰我!”
他立刻松开她,高举双手,退了两步。“好好好,不碰,不碰。”
“她不是把戒指‘交’给我,是硬套进我的手指头!”
“那又怎么样嘛,你已经扔掉它了。”
“是,我是扔掉它了,不只扔掉它,我还要扔掉工作!何钊,你另请高明吧,我现在就向你辞职,明天起,我不干了!”
“钦,你千万别乱来呀!我不会准的……”
“再见!”
翌日,何钊再顾不得自己的伤痕会引起什么风吹草动,大不了就是惊动老母的大驾而已。打了一上午电话,所有的人都对他证实,何旭敏没来上班。
他只好西装笔挺,外带脸上三块令人侧目的纱布,到办公室来了。
好容易处理完一部分公事,消息灵通的何母也一探究竟来了。
“妈。”躲不过,他坦然以对。
“你们现在演的是哪一出?你这伤是怎么来的?”何母难掩心疼,伸手要模儿子脸上的纱布,见他怕疼一缩,她才放下手。
“被小混混打的,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被人打?跟何旭敏有没有关系?”
“没有没有!”他不耐烦。“妈,你不要再找她麻烦了,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你一直这样一厢情愿地找她麻烦,已经害惨我了,你知不知道?”
“啊,又想骗我?我把戒指给她套上,你们就开始紧张了对不对?”
“好了啦,妈!我在她面前已经没什么尊严了,你还一直搅局,你非害得我连工作都出问题不可吗?我很忙,忙得要死,可是再忙我都得应付你,应付我那些姐妹,我受够了!”
“我跟你老实讲好了,我根本就不想娶太太,对我来说,那是一点都不需要为自己增加的负担!我的确向她求过婚,可是我也已经向你解释过,那是个误会,误会,好不好?你骂我糊涂就算了,我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带大的独子,我无话可说!可是她一点错也没有,你不能像这样死缠着人家,人家没想嫁给你儿子,没想当你的媳妇,好不好?”他扯松领带,狠吐两口气,继续道:“被人打一顿是很痛,我本来可以趁机休息几天,连阳光都不见,因为办公室里还有她可以代我处理事情;现在,被你搞得我不得不让每个人都知道我被人打,因为何旭敏被你气得不干了!”
儿子愤慨莫名、委屈无比的态度和一番说辞,教何母楞了好久,之后才发作:
“原来你这么怨恨我这个妈,原来……我一直是你的精神负担,原来……”老泪纵横,难过得直发抖。
“妈——你不要这样啦,我……”他这才发现自己说了重话,这才后悔说出肺腑之言。
“不用你扶!我自己会走,我现在就回家去,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你翅膀硬了,我根本管不动你!”
“妈——”
何母哭着走了。
两天后的上午,何钊捧着一大束鲜花上何旭敏家来了。
他本是陪着笑脸随她进门,见到客厅里坐着他的老母,笑容立刻僵住。
“妈,你又来干嘛?我不是已经告诉你……”
“你又跟我凶!”何母瞪他。“我是来向何小姐道歉的。还有顺便替你求她不要辞职,她对你很重要,你已经告诉我很多遍了。我凌迟儿子这么久了,应该做点什么来补偿一下嘛。”
“妈——”
“好了啦,不情不愿的就免喊了。”何母依然笑着,这笑容使何钊害怕,只见她又看向何旭敏道,“你放心好了,何钊捧鲜花来绝不是为了向你求婚,他一定是来求你继续为他工作。”
何钊冲着尴尬不已的何旭敏点点头,再把花捧到她面前。
“收不收?”
收就收。她刚才已答应何母,继续为何钊卖命。
“谢谢。”
“喔,对了,何钊,”何母对儿子道:“何小姐刚才已经答应我了,她愿意帮我办个徵媳妇的活动。”不理儿子随之而起的惶恐之情,她逞道:“你前两天说的那些内心话,我懂。但是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独子,怎么说我都不能答应让何家的香烟断在你手上;所以你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最终还是要娶个老婆的。你把择偶条件告诉何小姐,我相信她可以从应徵的女孩子里挑一个最合你意的。至于我,我不会再有意见了,你中意的,我就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