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一阵如电击般的感觉突然从她的颈背漫开,引发她一阵震颤。她这也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大手已经拂上了她的颈背。
她一惊,下意识想逃离,却发现臀后紧靠着流理台,根本就没有退路了!
“你头发剪短了。”他轻叹,声音听不出喜怒。
她突然后悔剪短了自己那头宣叙德一向不掩饰自己所喜爱的长发,不是为他可能会有的恼怒,而是害怕起这样出光果颈项的亲昵感。
他就这样反复以指摩挲着她的颈背,低缓得像是,手掌宽大得只手可以半圈住她的颈子,却又像是随时能够扼住她的咽喉,掐死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下意识低着头,在脑海中盲目搜寻着逃离的方法,却没有办法将注意力从他迫人的存在移开。
她知道他的胸膛坚实,手臂也结实有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迷倒任何一个女人,用他斯文俊逸的外表,以及良好的家世背景,甚至是他那过份神秘的工作,以及背后所牵扯到的秘密组织。
可是,在一年多前,他却那样无赖似地登堂入室,用他低沉迷人的声音威胁着她,逼她与他私下继续往来,要不然他就爆出她和老板弟弟搞上的事情,让她在公司待不下去。
现在想起来其实有点可笑,毕竟她前老板正巧是他的亲哥哥。
可是说不上为什么,她从来就拒绝不了他。
两人纠缠了一年多,每周固定一起午餐几次,在某些夜晚,他会来按她的门铃,光临她的租屋处。
像个国王巡视自己领地般理直气壮,却又充满掠夺性……想起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过往,关宴秋有片刻的失神,也给了宣叙德观察她的机会。
她瘦了不少,精致如瓷的脸蛋晒黑了一点,还挂上了两圈黑眼圈。
所幸出现在关父脸上的伤痕并没有出现在关宴秋身上,要不然他会让那些胆敢殴打他们父女的家伙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过。
他大手试探性的滑下她的背,眼尖的发现她轻轻缩了一下,但那绝对不是因为他的碰触使然。
她的身体远比她固执的小脑袋诚实,那样的退缩绝对不会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吸引力,而是另一种,她想掩藏,却还是压抑不住的疼痛使然。
他一凛,神色倏然严肃了起来,口气也有些僵硬。“你背怎么了?”
“我没事!”关宴秋惊慌地推开宣叙德,几乎是失控尖叫,就怕让他发现自己想要掩饰的秘密。
“你没事才有鬼!你背怎么了?”
“你快出去!我要煮菜了,再不煮,等会儿谁都别想有东西吃。”她咬唇,声音冷冷地,但在其中却还有一丝心虚,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得到这理由太过薄弱。
可是,她是真的很不希望被他发现……
宣叙德退了一步,冷冷打量着关宴秋。
他瞪她,瞪得她头皮发麻,心中的惊慌不断累积,几乎没想拔腿就跑。
可是,却又像是早已误入陷阱的小兔一样,怎么也无法从狩猎者的掌心逃开。
饼了好一会儿,像是听到了关父已经洗过澡,回到客厅的脚步声,宣叙德这终于肯移开那灼热得几乎已将她燃成灰烬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转过身,抛下一句——
“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他声音很淡很轻,话都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出厨房了,只留下关宴秋还紧握着菜刀站在原地,被他的语意震慑住,迟迟回不过神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浑浑噩噩地将晚餐准备完。
但接下来这一餐,关宴秋简直是食不知味。
她一直严密注意着宣叙德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在言谈中,不小心透露出两人曾经过往甚密,甚至超越友情的“交情”。
却不知道自己过份的在意与戒慎,早让父亲看出端倪。
“小秋,今天让经理睡你哥的房间吧!”关父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女儿长大了,留不住了……,但留不住总比她被那不肖子偷偷卖掉来得好。“我今天有点累,先睡了,宣先生,失陪。”
“伯父晚安。”如果宣叙德有丝毫讶异,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笑着目送关父离开饭厅。
宣叙德原本以为关父这关没有那么容易过,没想到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关父的认可。
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任关宴秋那双可爱又妩媚的杏眼晶晶亮亮地瞪视着他。
她越瞪,他的食欲好像就越好,不知不觉竟然扫去了大半的饭菜,这才满足地放下碗筷。
这也让一直是有一口没一口胡乱扒着饭的关宴秋吓了一大跳。
“小秋,没想到你的厨艺——”
“你又想要干嘛?”几乎是他一开口,关宴秋就立即粗鲁的打断他。
“我是说……原来你的厨艺这么好,以前没让你发挥实在太可惜了。”早知道之前就不该总是约在外头的餐厅,应该让她亲自下厨为他做菜才对!
宣叙德满足的抽了张卫生纸优雅的拭唇,一点也没被她粗鲁的反应破坏心情。
“这里是我家,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关宴秋一恼,压低了声音低吼。
“作客啊!你该不会忘记了,就在一个小时前,伯父亲口邀我住下的——”他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关宴秋已经气得胀红了脸。“怎么?你不想招待我啊?那我去跟伯父告罪一下,就说他女儿不欢迎我住在这里,想把我赶走……”
说着说着,他竟然起身,转身就要尾随关父而去的样子,也吓得关宴秋急忙揪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餐桌。
“你别这样!”
“那就要看你——”宣叙德意有所指地瞥了她紧揪住他手臂的双手,懒洋洋地勾唇一笑。“怎样『招待』我了。”
必宴秋讪讪地松开双手,被他的意有所指恼得脸儿都红了起来。
“怎么?怕了吗?”他笑了,笑得鹰眸弯出了一个既满足又充满恶意的弧度,也让她的心免不了又悸动了一下。
她不想去想起过去的一切,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被他这样的笑容给勾走。
只是当时以为的怦然心动与迷恋,现在想来才是痛苦的根源。
她一直感觉,宣叙德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好玩的小玩具而已,也知道他总是爱看她被逗得气呼呼的样子。
所以在听到乡下家里出了事情,为了方便照顾年迈的父亲,她毅然决然办了离职,悄悄搬离台北,逃离那个有他的城市。
她想着,只要自己先离开他,就不怕日后他对她厌倦的时候,狠心的离弃了。
可是她却不敢去想,他为了什么而来?
看着她陷入沉默,神色迷惘,宣叙德也识趣的转移话题。
生怕将她逼得太紧,非但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会让她越逃越远。
“我的烟没了,陪我去买烟吧!”良久,他才吐出这一句话来。
“呃,好。”关宴秋敛眸,试图掩去自己刚才落寞的心思,又不由得感谢他主动转移话题,虽然她很怀疑,他也许只是湮没了,才会突然这样开口。
这男人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一根良善的骨头!
若有,那一定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她才不会又被骗了!
“我收拾一下,马上去帮你买。Davidoff黑色的,对吧?”关宴秋起身,这顿饭早吃得她胃口尽失,她手脚利落的收起餐具,迭起几个被宣叙德吃得精光的餐盘,捧进了厨房。
最后还擦了餐桌,这才抬头起来看那个从她开始收碗盘起,就沉默的矗立在饭厅门边抽烟的宣叙德。
他黑眸灼灼盯着她,露出了个令人费解的微笑。“原来你还记得我抽什么烟。”
“我只是碰巧猜到。”她开口反驳,却因为说得太急,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宣叙德没有急着嘲讽她,只是潇洒耸肩,对她略一摆手。“那么,你先请。”
必宴秋抬头瞪了宣叙德一眼,擦干了双手,跑回客厅去翻自己包包里的钱包,率先走出了门。
在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离关家后,一道人影这时才悄悄从屋子旁的大树后鬼鬼祟祟跑了出来,悄悄溜进关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