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噶达娃村
“那个笨女人,她什么都说出来了!”阮筱裳愤恨地咬著贝齿。
“想必现在殷胤翱一定对你恨之入骨,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萨噶达娃静静地看著水晶球,低声地说道。
“是她逼我的,就别怪我不客气。”阮筱裳阴恻恻地笑著,“她既然说了出来,就是逼我出杀手鐧!到时心碎至死,怕也是由不得她自己控制的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要这么做!”她恶狠狠地望著水晶球中的人儿,眼中倏地闪过一抹酸楚。
即使她从中作梗,浓烈的爱还是把他们紧紧缠在一起。
她真的能分开他们吗?她不知道。
思及此,她心中的酸意却愈加扩张。
不,她不容许他们永生都这么缠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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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妤,我爱你。”殷胤翱深情款款地道。
“嗯,可是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她哀怨地道。“你必须把香薷明珠给我,我们才能相守一生,然后慢慢变老,再死去。”
“不能永生?”殷胤翱惊骇地看著她。
他双手一用力,推开怀中的她。
“没有人能阻止我得到永生!你也不可以!”他扭曲著面容。
“胤翱,可是我爱你啊!”她哀伤地诉说著。
殷胤翱指著她,目露凶光。“你休想用爱阻止我永生!去死吧!”
尖锐的小刀直直插入她月复中,殷红的鲜血迅速流出……
“不……”阮婕妤惊骇大叫。
恶梦……还好只是恶梦!
她冷汗涔涔,好可怕的梦。
如果这份爱情,变成了世俗的之争,谁会得胜?
她的心愈加沉重,原以为一切难题都已迎刀而解,但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事——香薷明珠……没有了香薷明珠,他们的未来,只是空谈。
她的心纷乱不休,似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搅成一团浆糊。
不想了!什么事都不想了!
她烦闷地紧闭双眼,不停地辗转反侧,想要甩开脑中恼人的思绪,那股思绪却越发缠人。
这无眠的一夜真的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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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一道出去?”殷胤翱唤了唤神色憔悴的阮婕妤。
“嗯……”她转过身,面容透著苍白与无力。
“怎么了?”殷胤翱惊讶於她的苍白。
“睡得不好。”她淡淡地答道,眼眸蓦地闪过一丝凄楚。
“还在想什么事?”难道经过昨天的坦然以对,还有什么事情让她烦恼?
“没有……”她轻轻摇头。“只是做了个恶梦,然后便夜不成眠。”
“看你,一个恶梦便能使你夜不成眠,梦中之事如何能当真啊!”他轻笑。
“嗯。”她轻轻颔首。“那一道出去吧。”
“你今天就别出去了。”他关心地道。“好好在家里休息。”
“不,我在这里既已是不能眠,倒不如出外舒展一心更好。”
“好吧。”殷胤翱略一沉吟。“我们走吧!”
凉风萧瑟,吹得落叶纷飞。倩人如盈,踩得落叶沙沙支离破碎。
已经入秋了,阮婕妤穿著那盛夏时节穿著的轻衣罗衫,已微觉凉意,不禁轻缩了一下脖子。
“过些时日,我再到集市买些御寒的冬衣给你。”殷胤翱温柔地浅笑。
“没关系,并不会很冷。”
“知道吗?”他眸色一深。“在我面前,你永远不需要死撑。”
闻言,她的心为之颤抖。
她轻轻应声:“嗯。”
不觉间,两人已来到溪流旁,碧波荡漾,载著满地落叶,流向那不知名的远方。
跳跃的鱼儿已深入水底,躲避寒风去了。
唯有那近乎光秃的参天树木,依旧傲然屹立著。
坐在青葱的草地上,殷胤翱如行云流水般地落下一笔一画。
天山共色,山水一线问,云雾如絮,令人不禁心醉神驰。
无眠了一夜,阮婕妤只觉得脑中一阵紊乱,浓厚睡意悄然袭至。
半晌——
“婕妤。”他恍然回神,想起身边的她。
没有回应。
“婕妤?”他转过头去,却见倩人已鼾睡在草地上。
他轻勾起嘴角定向她。
她熟睡著,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没有心机,完全没有。她就这么安详地睡著,宛若清灵仙子。
凉凉秋风吹起她的几丝云鬓,一种奇怪的情绪在他胸前态意滋长著。
相爱,并非只是发乎情,止乎礼,这其中还掺杂著多少幽深的渴望?
这对於她,是伤害……还是幸福?
他不知道,他纵然活了三百多年,亦是一个未经情事的人而已。
他缓缓举起手,情不自禁地帮她理好已被吹乱的秀发。
“呃?”
向来浅眠的她迅速被惊醒,却对上他温柔迷离、如梦似幻的眼。
一时间,她怔住了。周遭的气氛氤氲暧昧,充满著致命的温柔与情丝。
像足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她紧张得手心冒出冷汗。
相对无言,唯有沙沙的风声,却吹不进他们眼角眉梢间密织而成的情网。
她缓缓垂下眼帘,像是在告诉他她的意愿。
要穷尽多少个轮回的修炼才能躲避如此致命的诱惑?他终於明白了,以往的清心寡欲,并不是真正的超然月兑俗,而是没有遇上真正令他心动的人儿。
一旦遇上了,谁也逃不掉那旖旎多情的诱惑。
他缓缓欺身上前,似是犹豫,又似是珍惜,带著更多的小心翼翼。
他眼波中绽著深沉的爱意,眼中透著悸动的情意。
像是过了许久,他冰冷的双唇覆上她同样冰冷的唇办,却不可思议地温暖了两人。
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不断萦绕。
初尝人事的两人显得生涩不安,但那吻却又是如此甜蜜醉人。
她微吸一口气,引领他更深入的侵略。
略显生涩笨拙的舌尖采入她唇齿问,送入他清傲绝冷的气息,与她缠绕不清地缠绵著,品味著她馨香的芬芳。
饼了许久,直到最后一丝空气也被消耗殆尽,两人才放开彼此。
浓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气之中,这才发觉彼此竞忘情到连呼吸也忘记了。
两人羞涩地望著彼此,像是无法置信彼此问的渴望竟是如此浓烈,又像是羞窘得无法开口。
“我……”殷胤翱欲开口。
修长的指尖轻按住他的唇办,阻止他的言语。
她轻轻朝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浓甜的笑意。
他心中一动,宠溺地把眼前的人儿拥进怀中。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时此刻一切言语都显得多余,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感受到爱与被爱的幸福。
朝晖把相依相偎的两人身影拉得很长……
只管幸福,哪管他人哭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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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幸福是会遭神妒忌的,也许是因为神一生寂寞,所以才容不得他人幸福,乐此不疲地拆散有情人吧!
阴谋正秘密地进行著——
阮婕妤只感到如坠梦中,轻飘飘的风,像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她蓦然睁开眼,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脚下一片软绵,像踩著一大堆棉花。
远处赫然站著一名女子,黑衣黑发,带著神秘且妖娆的气息。
“是谁?”她能够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轻怱的,怀疑的声音。
女子转过身来,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她就那么快、那么迅速地来到她的面前。
萨噶达娃!
“才二个月不见,就忘了我了?”她阴险诡异地笑著。
她不置可否地望著她,代表默认。
“真不愧是爱得惊心动魄、旁若无人啊!”她阴狂地笑著。
她微微一扬眉。“你说话还是这么爱绕圈子。”
“你打算好怎么取得香薷明珠了吗?”她似是没有听到,自顾自地问著。
阮婕妤不禁打了个寒颤,与殷胤翱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快乐得忘了她们的约定。
纵然是这般,但她没必要将不安在萨噶达娃面前表现出来。
“还有四个月,不是吗?”她脸上流露出悠然不迫的神情。
“最近你找些时日到我这儿来一趟。”萨噶达娃没有追问下去,倒是冷不防地冒出一句与约定不相干的话。
“为何?”她挑眉问。
“我要给你看些东西,总之,你来了就知道了。”她微微一顿,用不容反驳的口气道:“你不可以不来,若是不来,就代表你放弃了,知道吗?”
阮婕妤双唇微微蠕动,欲言又止。
“我会等你,一个月之内,你必定要来此一趟。”
撂下话,萨噶达娃的影像渐渐散去。
下一刻,阮婕妤如坠地面。
她霍地睁开眼,发现已是旭日初升之际。
罢才发生的一切恍若作梦,感觉却又那么真实。
她轻轻下了床杨。
筱裳呢?她望著空空的床位若有所思。
她已经接连几日未看到她……
算了,哪管得了这么多事?
眼下最令她感到困扰的,是该如何取得香薷明珠。
怎样开口敦他舍去长生不死,甘愿做一名平凡人?
若是这般刻骨铭心的爱情敌不过长生的诱惑,敦她情何以堪?
她怕这只是她要来的温柔,而不是真爱。
她输不起,输不起整颗心!
没有爱过的人,永远不明白害怕失去的感觉,那是怎样的恐惧与悲哀啊!
烦扰的思绪使她的意识一而再、再而三地混乱著。
梦中,他那渴求永生的狰狞面孔似乎就在她眼前,宣告爱情的逝去。
这梦,是不是事实的前兆?暗示著她现在的幸福只是太阳下七彩炫丽的气泡。
一旦泡泡破灭,人心亦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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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你总是心神不宁。”殷胤翱放下手中的毛笔。
“是吗?”阮婕妤摇头。“我……”
话末说完,便已被一阵重重的敲门声打断。
殷胤翱微微蹙眉,但仍然上前去开门。
门一开,猝不及防地,一道苗条的人影因木门的突然打开而重重摔到地上。
一看见来人,殷胤翱眉头不禁锁得更深。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殷胤翱淡淡地说,却掩饰不了语气中的厌恶。
阮婕妤转过头来,直直地望著地上的人儿。
只见阮筱裳踉踉呛舱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满足不堪的污泥与泪痕。
“婕妤。”她没有望向殷胤翱,而是对著阮婕妤说话,声音沙哑而疲惫。
“出去。”阮婕妤轻声说道,似乎不是在赶人出去,而是像在商量一件什么事,温和而轻柔。
“我……”她略略张嘴,尴尬得说不出话。
“我说了,出去。”阮婕妤冷声道,这回带有几分不耐烦。
“原谅我!”阮筱裳突然往地上重重一跪,登时泪如雨下。
阮婕妤身子微微一颤。
她是何等骄傲的人,而今却为了得到她的原谅而下跪,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现在才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殷胤翱漠然地谴责。
阮筱裳没有答话,只是不停地流泪,似足要把一生的泪水流光才罢休。
饶是如此,她仍旧看著阮婕妤,眼中尽是愧疚。
阮婕妤轻轻别开头,索性闭上双眼。
这一切都是圈套!她试著说服自己,不去理会阮筱裳。
“我知道我不应该奢求你的原谅……是我伤你太多。”她无力地垂下头。
阮婕妤背对著她。
她不能心软,难道她这么简单的请求,就可以抵销所有她做过的一切吗?
“但是,我还是要跪在这里,因为我想得到你的原谅。”她双手支地,泣不成声。“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我……不要失去我唯一的亲人,我伤你太多太多……对不起……”
曾经有多少次,她望著这个称之为姐姐的人,希望从她的身上找到一点亲人的感觉。
曾经有多少次,她以不可置信的神情望著她的所作所为,换得的,却是她嘲弄的笑容。
当时的她只感到痛心。
其实,只要当时她肯说一句对不起,她就会原谅她,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如今,她早已心灰意冷。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拼命睁大双眼,阻止泫然欲滴的泪水。
“我们终究是血脉相连……只要你原谅我,我会弥补你受的苦……我会……”
“不。”阮婕妤感到喉咙一片火辣。“正因为我们血脉相连,所以我绝不原谅你!”
若是让不相千的人这样对待,或许她并不会伤得如此重。
但,阮筱裳不同,她曾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然而,希望一次次的粉碎,那是撕心裂肺的痛……痛到……已然麻木!
当时没有杀她,已是一个错误。她还没有笨到要重蹈覆辙!
“好,我走。”阮筱裳绝望地说。“如果这样做,你会快乐的话。”
阮婕妤没有说话。
阮筱裳勉强站起身。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殷胤翱,望著她惨白的脸色,没有任何动作。
这件事,他没有权利插手。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失魂般,阮筱裳如破碎的布女圭女圭,蓦然倒地。
“筱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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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暮云靉叇,笼罩著黑夜,迷乱著心神。
一灯如豆,床上人儿紧抿双唇,脸色惨白得不似人。
“她是几天几夜餐风宿露,所以才体力透支,以致昏倒。”大夫抚著花白的胡须缓缓地道。“待老夫开几帖安神养身的药,服用后,再过几日便可完全康复。”
“大夫慢走。”殷胤翱拿著几两碎银朝大夫手中塞去。
“好说,好说。”大夫呵呵笑道。
送走大夫后,殷胤翱再度回到床边。
“我应该原谅她吗?”阮婕妤坐在床边,望著昏睡的阮筱裳。
“我不知道,只有你能决定。”殷胤翱搭上她的肩。“如果你不恨了,那就原谅她吧。”
不恨了?“说不恨她是假的,可我并不想恨她。事实上,我一直念著这份亲情,但……”她轻叹一口气。“我不是神,我没有善良到可以就这么原谅她而不计较,我没有那种胸襟,也没有那种气度……不,不要叫我不恨她,我会动摇,我真的会动摇。我知道自己也许并不那么恨她,但是我真的很怕,很怕……”她摇著头,像想甩掉什么。“我怕我原谅了她,她又会来伤害我,我已经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殷胤翱凝视著她良久,未了,似好笑又似无奈地叹息。
“我不会叫你恨她,亦不会叫你不恨她。”殷胤翱平静地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能介入,所以不能管,更没有资格管。你就清楚地看看,看你的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的心?
她望著躺在床上的阮筱裳,迷茫的双眼渐渐变得澄清。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的神色变得平静。
“我们得去熬药了。”他挑起房帘,笑著对她道。
“嗯。”她立即而站起身。
希望这次……她的决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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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盆中盛放著冰凉的冷水,阮婕妤不停拿布巾在水中搓洗著。
床上的人儿痛苦地呓语。
“为什么会这样?竟然得了风寒。”阮婕妤蹙著眉。
“大夫说这是几日餐风宿露,以致寒气人身。”
“庸医。”阮婕妤毫不客气地啐骂。
“婕妤……”床上的人儿眼睫微动,声若游丝。
“休息吧,我会照顾你的。”阮婕妤将冷布敷上。
似乎服下定心药,阮筱裳没再说什么,沉沉睡去。
阮婕妤则开始一夜忙碌的照顾——熬药、喂药、换布、擦汗……
终於,在第二日,阮筱裳的病情终於好转许多。
而一夜无眠的阮婕妤,看起来憔悴不少。
“婕妤。”阮筱裳此时已可以起身行走。“你……这是原谅我了吗?”
“也许是吧。”她豁然一笑。“我想,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毕竟……呵呵……”
她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来吃饭了。”殷胤翱在外面喊道。
“来了。”阮睫妤应道,轻快地跑出房间。
阮筱裳在房间,步伐缓慢地往外走,神情有些怔然。
一切如她所料进行著,可是这么做,她心中真的会快乐吗?
“吃完饭就去休息,别累著了。”殷胤翱眼中满盛著关怀,对著阮筱裳说。
“我知道。”阮筱裳笑了笑。
会的,她真的会快乐,只要殷胤翱的爱统统给了我……
绝对不会错的!
阮筱裳敛起眼中的迷惑与凶狠,若无其事地定向他们。
计画依旧进行,不著痕迹地进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