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夕阳悬在天边,色彩斑斓的云霞点缀即将沉入黑暗的穹庐,晚风穿过窗外竹林,夜晚的气息飘进屋内,带来徐徐凉意,远方归雁啼声凄切,由远而近划破书房内的宁静。
风竹沄立在窗前,指间把玩着左玲潇给他的临别赠礼──玉玲珑。
圆球状的玉石质地温润细滑,栩栩如生地雕上八仙过海的景致,放在眼前瞧,可以穿过玉石看到远方的事物,将镂空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在信上说了,这是她珍藏多年的宝物,想他会喜欢,便托人从寨子拿来,当作是两人的分别之礼,信中还谢谢他的照顾,要他保重身体。
这番心意他领受了,却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
如今,那封令他心碎的留书也成了他的宝物,跟之前的“风”字一起珍藏在他的胸口。
他沉静而萧索的目光望向远方,茫茫然失了焦点,清俊的面容上,温和宜人的笑容不再,徒剩空虚和回忆。
莫竟庭一走进书肆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竹沄,怎么你还不回府?”就连天色暗了也不点灯?他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为昏暗的室内添上光明。
左姑娘返家已过半月,他也失魂落魄了半月有余,勉强自己到书肆来办公,却整天精神恍惚,连签名都少了一半,只得再拿回来请他签上另一半,这也还好,更夸张的是签上左玲潇三个大字,教一干人等模不着头绪,怀疑他们老板患了失心疯。
风竹沄回头,拉动脸皮做出笑容,笑意却不曾到达眼里,“嗯,我等会儿回去。”知道好友担心他,他也想振作精神,然而他满心都是她,如何能轻易回到从前?
“你要是想她,怎么不去探望她?让人捎信去曲和寨,请人带你上山就行了,也好过你整天咳声叹气的。”旗山形势险峻,寻常人上不去,但风老爷子跟他们寨主有交情,请人来带他上山不成问题。左姑娘不来,他可以去找她啊,他现在成天魂不守舍的,让人看了就难过。
风竹沄悠悠一叹,“以什么名义呢?我不过是友人之子,怎好麻烦人家?”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他要如何面对再次的别离?若今生无缘,不如就此断了,他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只要他能够放下她……
“你就试试看嘛,听说左寨主为人豪爽,一定不会拒绝的。”见他有点动摇,莫竟庭再接再厉,“如果左姑娘真是你寻觅已久的佳人,你这样就放弃,可是会抱憾终生的。”都半个月了,还是这般念念不忘,跟以前看心仪女子琵琶别抱的落寞比起来,这次的情况很严重,要是他还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那就错了!他只会越陷越深、越想越伤神。
“我再想想吧。”风竹沄回避好友关怀的视线,不愿多谈。
莫竟庭受不了地拍拍额头,“又想?你都想了半个月!天天想,还想不够吗?”
风竹沄一叹,默默走向门口,修长的身影在明月初升的夜晚显得寂寞而冷清,竹林受风吹拂轻轻摇动身子,沙沙作响的声音吞噬他口中逸出的一声长叹,“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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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静书打量身边的左玲潇,回寨子半个多月,她不改玩性,成天满山遍野乱跑,想些整人的主意,又忙着把山下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妆点在她那已经够怪的屋子里,实在很难看出她对风公子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硬要说的话,就是她多了一些恍惚吧!
偶尔,会看到她对着满天彩霞失神;春风骤起时,她会不自觉地停下手边的事,小脸转向风儿拂来的方向,享受春风拂面的滋味,一脸的向往。
这些举动都是往昔未曾有过的,是风家的谁给她的影响呢?风公子?风老爷子?还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她不知道。
因为那时的左玲潇沉浸在自个儿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见旁人的问话,几回试着跟她攀谈,都得不到回应,事后问她,只见她茫茫然,好像不知有这回事。几次下来都是这种情况,她只好放弃。
难道是她看错了?她对风公子只是兄妹般的情感,而非男女之情?
左玲潇苦着脸拉过马尾啃咬,“静书,我好像生病了。”
马静书挑眉,“哦?我看妳满山乱跑,挺健康的呀。”
“不是啦!不知发什么神经,我老想到他。听别人说话时,想起他好听的嗓音;被风吹着时,想起他的脸;连闲闲没事的时候,他的脸都会出现在我脑海。害我老分心、没法子玩得尽兴。”唉,说着说着,又想起他谈笑风生的样子,这就是思念吗?那她可不可以不要?好累喔!
拿出他给她的白玉在手心摩擦,假装他在身边,却还是止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想念。
她再叹口气,忧心忡忡,眉心紧锁,“有时候还会心闷、心酸,胃口也不好,静书,我是不是病了?”
听了这番话,马静书放心之余,更觉得她真是个感情白痴。眼儿一转,面色凝重地说:“妳的确是病了,得了一种叫相思的病。”心里却是快笑翻了!
左玲潇抓住她的胳臂猛摇,惊惶失措,“啊?相思病!那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她吞回差点窜口而出的笑声,“让风公子也有相思病。”然后两个人就拜堂成亲,一辈子绑在一起,连相思的机会也没,不就解决了!
“真的?”左玲潇傻气地问。
“当然!这样才公平啊!只要你们都这样,就可两相抵销,然后就没事啦!”马静书随口胡诌,说得她晕头转向,压根没想到这是个彻彻底底的歪理。
左玲潇偏头想了片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呃……好像是喔,那我现在还病着,一定是他没有病喽?!不公平!”她胸口闷闷的,又发病了?
小脸一皱,激动地握起小拳头,“那我要爹让我下山去找他,非要他也生病不可!”就她一个人受苦,太没道理了!
马静书点头如捣蒜,拖着她大步往大厅走去,比当事人还急,“嗯嗯!这样最好啦!走!现在就去!”
太好了!等了半个多月,好戏终于要上场了!
左玲潇给她拉得脚步颠踬,险些摔跤,“静书,等等、等等!吧啥急成这样?”她还要去验收昨天布下的捕虫网,看看有没有新货给大勇哥下饭呢!
“不行!有病不快医,妳想翘辫子啊!”马静书回头狠狠瞪她一眼,不下点重药她是不会积极行动的,再等下去,她什么时候可以看戏──不!是看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后天寨子要出队抢个贪官,现在不说,就得等他们回来后才能说,那又是好几天后的事,我怕妳的病拖不到那时──”马静书故意隐住话尾,彷佛不忍再说下去。
左玲潇心一惊,再也不敢反对,反过来拉着她火速前进,直闯大厅。
大厅里正在进行着后天行动的会议,左卫明和几个重要干部围坐一张大桌,反复讨论各项计画的利弊和人手的分配,静穆而慎重的气氛却被一声响亮的呼喊给破坏。
“爹!不好啦!”
大呼小叫,朝这儿狂奔而来的人不正是他的宝贝女儿?
左卫明等人有默契地停下讨论,静候那月兑缰似的人儿到来。
“我就要死啦!爹!爹!救命啊!”左玲潇气喘吁吁地在一票满脸狐疑的人面前煞住脚步,劈头就是一句吓死人的话。
“丫头!不可胡说!有什么事慢慢道来。”左卫明浓眉皱得死紧。什么死不死的,真不吉利!
她委屈地睇着爹亲,“什么乱说?我真的快死了,不信你问静书!”
“静书?”左卫明看向一脸想笑的马静书。
“小玲想下山去找风公子治相思病。”言简意赅,丝毫不提她骗左玲潇的事。
在席的众人亦是一点就明,了然之余还是讶异。这丫头有心上人了?可她怎么一点儿喜气也没,倒像是死了丈夫?
“对!我的病可严重了。爹,我要下山找他算帐!”左玲潇咬牙切齿,活似风竹沄是个负心汉,而她是受尽欺辱的小媳妇儿。
“这……”左卫明看情势不对劲,瞄向马静书询问她的意见,只见她挤眉弄眼的要他答应。
“好吧,明天让虎子和大勇跟妳去。”瞧她心急如焚,他不答应也不行。
“好!看我不让他好看才怪!”左玲潇双手扠腰,豪气干云地大吼一声,娇小的身子以狂风卷残云的气势闪电离去,如来时一般突然,留下一票从头到尾都在状况外的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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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云城外,巨大的马蹄以风雨雷霆之势疯狂践踏大地,马上的人儿不断催促马儿加快速度,马儿鼻孔猛喷气,步伐更快更急。
“小姐,等等啊!骑慢点!”虎子三人追在后头,也加快速度,却追不上几近疯狂的左玲潇。
今早出寨时还好好的,怎地一过山脚就发起疯来了?
“不要紧,没事的。”马静书安抚他们,“小玲骑术好得很。”
虎子盯着前方,不安地说:“这我知道,我担心的是风公子。小姐此刻气得不轻,连宝剑都带了,就这么直闯风府,太危险了。”
“没关系,寨主交代了,要是情况不对,我们可以出手。”寨主也说了会保护他们不受小姐报复。大勇现在毫无顾忌,准备在紧要关头救风公子一命。
四匹狂奔的马儿进入城门,隆隆的马蹄声吓坏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惊叫声此起彼落,慌张的人们逃离大道躲避一旁,免得成为蹄下亡魂。
风府大门近在眼前,左玲潇加快速度,远远地就大吼出声,“开门!”
而守门家丁看对方来意不善,连忙进屋禀报风老爷子,误了开门的时机──
“砰!”左玲潇拉紧缰绳,马儿前脚离开地面,一个冲撞,大门应声而破,倾圮的门板倒落地面,巨响夹带漫天风尘,花了众人的眼。
家丁还怔愣着,三匹马又急掠而入。真是没礼貌的家伙。他不禁摇头,这门可要四十两银子哪!随即抓起棍棒进入庭院,准备保家卫主。
“小姐!等等!”
“不要冲动啊!”
大勇和虎子连连叫唤,然而左玲潇理都不理他们,径自策马直奔东厢,扯起嗓门,“风竹沄!风竹沄!你给我出来!出来!”
十几个仆人闻声而来,看清马上凶狠的人儿,“左姑娘?!”
风承统接获下人通报,匆忙从前厅赶过来,也被她的疯狂吓了一跳,“小玲?”
“风竹沄!出来!风竹沄!”左玲潇血红的双眼里容不下其他人,盯着风竹沄紧闭的房门,连声大吼。
大勇和虎子跟在她身后,以单手持缰,另一手探入怀中紧握暗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准备她一动作就出手救人。
风承统小心地上前一步,“小玲!沄儿他──”
“嘎──”一声门开了。此时,风竹沄一脸疲惫,倚在门边。
手脚伶俐的仆人连忙上前搀扶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少爷,怎么下床了?您病得不轻啊!”
左玲潇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儿苍白憔悴,满脸病容,眼中闪过心疼,正要发话──
“小玲,沄儿病了几日,妳有话慢慢说。”风承统担心她伤了儿子,趁她失神之际,连忙上前安抚她狂暴的情绪。
风竹沄气色差得惊人,要不是给人搀着,早倒在地上了。
他仅着单衣,未束的长发黑瀑一般披在身上,双眸带着血丝,眼下的阴影浓重,靠在仆人身上,低喘不已,“左姑娘。”低哑破碎的嗓音从干裂的唇间流出,细微的音量几不可闻。
几日来,黑色的漩涡将他卷入深不可测的迷离世界,涣散的神智在无边的泥泞沼泽中载浮载沉,沉重的身子已不为他所有,生命力一点一滴地流失,他却无心挽回。
蓦地,一道清脆的女音穿过黑暗,将他拉回光明的世界,尽避那声音气急败坏,彷佛欲置他于死地,他还是用尽残余的力气挣月兑黑暗和晕眩,亟欲一见声音的主人。
如今,人是见到了,只是,她高踞马背,由上往下睥睨着他,盛满怒气和不甘的大眼恨恨地瞪着他,甜美可爱的脸蛋不再对他笑,浑身上下都是盛焰棘刺,宛若复仇女神。
“风竹沄!你可恶!”她压下满腔心疼,准备他一答话,便以马蹄伺候。
“怎么了?”风竹沄温和的语调不变,清明却无力的眸子直直瞅着她,彷佛这是最后一眼。
左玲潇银牙紧咬,下巴隐隐抽动,小手拉紧马缰,“你还说!”啊!他是不是快昏了?可是……可恶!
纤细的肩颓然一垮,小手扔下缰绳。
大勇紧张地看了虎子一眼,却见他摇头,再转眼时,只见她僵硬地翻身下马,四周的众人全屏息以待,眼睛眨也不眨。
风竹沄惨白的俊脸漾出微笑,静静的看着杀气腾腾的左玲潇向他逼近。
“你还笑得出来!”她朝他毫无血色的俊脸一吼,拨开碍事的仆人,胳臂一伸,探到他身后,一个使力,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小玲!万万使不得啊!”风承统疾步向前,几个忠心卫主的仆人也疾步围住她。好个神力惊人的姑娘!
“什么使不得!他都快昏了。让开!”左玲潇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莲足一抬,踢开挡路的人,往床边走去;身后跟了一串面面相觑的人,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万般模不着头绪。
风竹沄蜡白的面容浮现红晕,“左姑娘……这样不好……”他一个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个小泵娘抱着,实在……羞人啊!
低醇的男声入耳,左玲潇心荡神摇,脚软颠了一下,嘴上益发不客气,“有什么不好?你给我闭嘴!”人都快病死了,还啰哩巴唆的,想急死她不成!
他的左臂抵在她柔软的胸脯上,鼻间充斥她馨香的气息,炙热的体温透过衣裳传到他身上,在在刺激他的男性本能,令他呼吸急促,“可是──”
“闭嘴!”她气自己一见着他就心软,打算等他好了再跟他算算这笔不公平的帐,起码要他也得相思病才行!
到了床边,左玲潇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在床上,扶他躺下,调好枕头的位置,再拉过锦被将他紧紧裹住。
“你好好养病,这笔帐,我会再跟你算的。”狠话不可废。
“什么帐?”风竹沄这才意识到她怒气冲冲的模样的确像是讨债的,再见她的喜悦染上了一丝落寞。
“相思帐!”小手拉扯他冰冷的脸皮,她皮笑肉不笑地宣布,“我生病了,而且都是你害的!”
风竹沄听得糊里糊涂,要算相思帐,也该由他来算吧!而且看她精力旺盛的样子,哪里有病了?他努力忽略脸上传来的细腻触感,张口想问清楚──
“好了,你先养好身子再说。”左玲潇纤指往他身上一点,他便带着满月复疑问陷入昏睡。
“啊!少爷!”
“沄儿!”后头提心吊胆的一干人等见风竹沄毫无预警地昏过去,七手八脚地挤到床边。
马静书先安抚大惊失色的众人,“不用担心,风公子只是昏睡过去,几个时辰后自会醒来。”再对风老爷子耳语几句。
风承统惊诧地瞪大了老眼,而后会意地颔首,笑得欣慰。
“妳打算怎么做?”马静书晃到兀自生闷气的左玲潇身边,了然她此刻的复杂心绪。
虎子和大勇总算了解马静书说的──“风公子会制住小姐”的意思。
不过是声量极小的两句话,就浇熄小姐滔天狂烧的怒焰。真是太神奇了!心下对风公子的万分佩服油然而生。
“还能怎样?他人病着,我总不能以强欺弱,一切等他好了再说。”左玲潇相信自己一定是基于正义原则才不对他出手,绝对不是因为心里疼得难受才下不了手。
马静书窃笑在心,“我们回寨,等他好了再来?”不信逼不出妳的真心话!
“不!”左玲潇直觉反应,“我们在城里找个地方住,我不放心让他一个人。”
一个人?人家家仆如云,几十个人照料他一个,哪里是一个人了?
风承统笑吟吟地建议,“不如就住这儿吧,我刚刚让人去整理你们的房间了。”要是静书所言不虚,他已经可以开始筹划亲事了!呵呵!
“多谢风爷爷。”左玲潇一扫火气,又是俏生生的天真姑娘,跟方才土匪似的凶婆娘判若两人。
“小玲,妳生沄儿什么气?”风承统明知故问,希望她能早日明白自己的心意。
左玲潇大眼圆睁,瞪昏迷中的风竹沄一眼,“我因为他得了相思病,他却没有,我不甘心嘛!”
“咦?不会吧?沄儿挺想妳的喔!可以说是茶不思、饭不想,弄得身子虚,又染上风寒,已经躺了三天了耶!”大夫说他是心病导致虚火上肝,加上风寒,才病得一发不可收拾。
儿子镇日心事重重兼咳声叹气,致使胃口大减,原就清瘦的身子跟着渐渐消瘦,看得他心急如焚,却又拿不出办法,现在罪魁祸首来了,他总算可以宽心。
左玲潇心头甜滋滋的,拉开大大的笑容,晶晶亮亮的大眼看向风竹沄,“真的?”
风承统眉开眼笑,“当然,我看他也得了相思病。”
马静书顺着话尾补上一句,“你们算是同病,相怜也是应该,妳多陪陪他吧!”
左玲潇狐疑地问道:“妳不是说要是他也有相思病,我们就可以抵销?怎么现在两个人都病了?而且看他病得严重,我还多了心疼的症状,哪里像是病好了?”
在场连同虎子和大勇,将近十来个人闻言全目瞪口呆。她也太迟钝了吧?!
马静书面不改色,“这当然是因为他身子病了,没法子治妳的相思病。妳如果想早点好起来,就要先让他恢复健康,然后以他的相思病治妳的相思病。”
这算哪门子歪理?十来个人再次目瞪口呆,这回还加上心智错乱。
偏偏左玲潇就是信了,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相思病好累,我得赶快好起来才行。”然后痛痛快快地大玩一场。
小脚移至床前,对昏睡的风竹沄说明,“相思帐可以不用算了,不过,你要赶快好起来,才能医治我的相思病。”
十来个人已经呆到不知该作何反应。说的人可笑,相信的人更可笑,可他们就是笑不出来。
风承统晃晃昏眩的脑袋,“妳们先到房里歇会儿吧,等沄儿醒了,我再让人通知妳们。”他则趁机去写封信,跟左寨主商量亲事。呵呵,终于给他等到这一天了!
左玲潇捏捏风竹沄惨白的脸颊,“我先走了,等会儿见。”咦?好像捏上瘾了,干脆另一只手也凑上他的脸。
两只恶作剧小手又揉又捏,一张俊脸变得歪七扭八,她却开怀大笑。
可怜的少爷!您真要娶左姑娘吗?
忠心耿耿的家仆们深知这左姑娘是少爷的意中人,看她如此“欺凌”少爷,即便心里不快,也不敢发作,说不准少爷还很开心咧!
一想到这调皮古怪、发起飙来吓死人的小泵娘要成为他们的当家主母,众人不禁捏把冷汗。
“哈哈哈,真好玩,静书,妳也来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一票怒气无处发的忠仆狠狠盯住马静书。
马静书脸微红,她可不像她这般百无禁忌,一群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她哪敢下手──不!应该说,她可是未出嫁的闺女,怎可任意触碰男人!“不了,我们先回房把妳那柄宝剑卸下再说。”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她腰间的长剑。吓!登时倒退一步。她来真的啊?!
左玲潇意犹未尽,又玩了会儿才回身,若无其事地拍拍爱剑,大眼闪闪发光,不怀好意,“可惜了,没你出场的机会。”
哇咧!她本想用这剑砍少爷吗?!一伙人白了脸,惊惧不定。
马静书一眼看破她又在整人,拉了她绕过众人往门外走,“妳别吓他们了,我们走吧。寨主说了,不许妳胡来。桐普城的事,寨主气还没消,妳可别旁生枝节。”虽然理由挺充份,寨主还是气她乱跑又胡来,便罚她抄《论语》一遍,她抄抄停停的,到现在还没抄完。
“好嘛,我赶快把《论语》抄完给爹不就行了?”气死人,爹明明知道她是行侠仗义,还罚她抄书,而且是抄《论语》!很多耶!
她就知道大勇哥和虎子哥嘴巴不牢靠!倏地,朝大勇和虎子各发出愤怒的一拳,“泄密!”
即便他们皮厚肉粗,左玲潇劲道不小的“制裁”还是让他们吃痛,两人闷哼一声,认命地说:“对不住。”
虎子和大勇早知道只要谈到这话题,左玲潇一定会给他们一拳,因为这半个多月来,他们已经领了十几拳。
偏偏他们自知理亏,更知道闪躲只会“享受”更多,只得乖乖挨揍。
唉!看来,在她抄完《论语》之前,他们是得常常接受袭击了。
一向平和度日的风府众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瞧这左姑娘个头娇小,竟敢对身形几乎有她两倍大的巨汉动手?!而挨揍的两人却是面有愧色?天下公理是反了吗?
可怜的少爷!您真要娶左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