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簇永不止息的焰火,让它烧得益发炽烈癫狂,进而义无反顾地急于孤注一掷。
如果没遇上杜少桓,季筱柔不知道她如纯玉般洁白的性灵将坚守至何年何月何日。
虽说皮相肤浅,但见到他自小逞凶斗狠练就出来的一身壮实肌肤时,方能贴切明白孔子所谓的食色之说。他的身躯华俊得足以诱发任何人的,让她深深陷入迎拒灵肉的纠葛之中。
壁炉里火光闪烁着迷情的氛围,感觉他喘促的气息自耳畔缓缓移向胸口,那儿彼此热烈撞击呼应着。
‘万一我不爱你,’当杜少桓褪去她的套头毛衣,她羞涩的两手掩住从来不曾在旁人面前的双峰。‘今晚这一切岂不显得太荒唐、太儿戏?’
‘爱不爱这里知道。’杜少桓轻轻抚向她急剧起伏的胸脯。‘你的身体比你的脑袋诚实多了。’
‘不,我没有,我真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跟任何男人有过亲密的接触。’为了等待卜中兴有朝一日的青睐,她几乎已将生理上的需求转化成一种精神上的洁癖。
‘我知道。’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特别珍惜她。
‘你知道?’你怎会知道?
他绽出醉人的笑容。‘我注意你已经很久了。’将她拉进臂弯里,他五指整个托住她美丽的浑圆。
‘想捉我回台湾,就先想办法套住我。’他的手指开始蠢动揉搓,非常肉欲高涨地。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还有机会?’小木屋明明颇为宽敞,她却有着窒息的恐慌。
火越烧越旺,火舌自炉内窜出,一如蛇信般朝他们威胁而来。
季筱柔蹙起双眉,内心涌现前所未有的惊惧。杜少桓一见更加焕发出一丝捉弄的神采,他的嘴角慢慢上扬,盯紧她的双瞳。
‘给我一杯酒。’眼前她是需要藉黄汤来醒脑还是壮胆,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轩尼诗?’在盎然得意中,他噙着笑意取来两只水晶杯,里面各倒了五分满晶莹剔透的酒液。
‘敬本世纪初最圣洁的美女。’他乱没气质地把法国人的生命之水当成台湾米酒,一口气倒进喉咙里。
‘我有我的标准和坚持,你没资格批评我对情感的执着和选择。’
杜少桓笑嘻嘻俯向前,直触到她的额,他先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才装模作样的低问:‘筱柔,可以直呼你的芳名吗?’
这句话根本是多问的,他等都没等她反应,就自顾自的往下说:‘一个人呐,小时候识人不清可以用天真无邪当借口,到了这把年纪还懵懵懂懂,就是智慧未开。’
‘你笑我智商太低?’
‘最重要的部分不是这个。’
‘是什么?’
‘是你根本不爱卜中兴。’他斩钉截铁地指出,‘你对他只是盲目的崇拜,因为你憎恨跟我一样卑微的出身,你期盼自己也能有双德高望重、气派俨然的父母,让你在良好的教养下成长为一个气质高贵的名媛淑女。
‘人的眼睛是最诚实的,你看着他的时候,眼里闪烁的不是爱,是钦羡。你骗过了自己,却骗不了旁人,包括我和赵建明、林光辉,我们就不信你会希望嫁给那个无趣、乏味,表里不一的书呆子,学他整天装出一副假假的笑容,努力挤身在上流社会里,跟一群你其实讨厌得要死的巨贾政要酬酢,人前人后永远找不到真正的自我。’
回望着他炯亮慑人的眸子,季筱柔几乎是无限愤慨的回答,‘每个人心灵深处都有幽微的渴望,你并不了解我,我不需要这种怀着恶意的粗糙心理剖析。’
‘恼羞成怒了?’杜少桓拂开覆在她额前的刘海,搂住她说:‘不要害怕敞开心怀,试着了解自己,按照自己真正的心意去追求你所渴望的。就像我,我爱你,所以我处心积虑,热烈甚且疯狂的完成自己的心愿,就算最终仍不能得到你,但至少我对得起自己。’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死皮赖脸,最不怕被拒绝的人。’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旋即却又情不自禁地握住他,浪潮般的温柔侵蚀着她向来护卫甚严的心防。不知道他们这段意外的恋情将如何发展?
年少时代唯一打赢过她的玩伴,如今用浓情蜜意填补她心灵的许多空洞。她曾指天咒地,无所不用其极加以鄙视的男人,会是今生牵着她步向红毯那端的人?
这一晚他们拥躺在地板上,他引领着她一遍又一遍体验她从没亲尝过的美妙滋味,让她明白两性之间可以有这许多的激情缠绵、相互取悦。除此之外,他紧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竭力克制,说是怕吓坏了她,说是要等到她迷途知返,心甘情愿之后,再共享翻云覆雨的美好。
炉火烧尽,他起身点上烛火,影影幢幢的火苗,照映着两人。
从杜少桓的怀里抬头,季筱柔觉得相当困惑,从来不曾在意过的人,却在最意外的时刻闯进生命,左右自己的未来。
什么才是她内心真正的渴望?‘你爱我什么?’
‘率真、刚直、无邪。’他的语调坚定而温柔,每一句每一字都含着无边的魔力,直透她的灵魂深处。
他从皮夹里掏出一根黑发,‘你的,那年你撞到河里,我把你捞起来时,黏在我手上的。’
她什么都没说,其实心里满感动的。区区一根黑发,他居然保存了十五年!这个男人好可怕。
饼往的记忆逐渐涌现脑海,小六那年,他是班上最高最魁梧的男生,老利用午休时间以恶势力,要胁赵建明他们跟他一起爬墙到校外哈草。
他是恶魔党的首领,她总是这么告诉其他同学,而卜中兴就是打击坏人的救世主。
‘我到巴黎来,不会是你一手促成的呢?’很合理的怀疑不是吗?种种的迹象显示,他对卜中兴的所有计画似乎都了如指掌。
‘越来越上轨道了。’收起她的黑发,杜少桓将她从软垫上拉起。‘走,带你去见一位老朋友。’
‘现在?’三更半夜,屋外一片漆黑,谁会选在这时候拜访?
他莫测高深地抿嘴浅笑。‘有些人特别喜欢在暗地里活动,客随主便,我们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青铁般的天空落下蒙蒙细雨,为小山坡渲染上一层薄薄的如梦似幻的雾气。
杜少桓领着她来到大橡树下等候了约莫五分钟左右,那位他口中的‘老朋友’
终于出现。
‘你确定那王八蛋就住在这里?’
是一男一女,两人穿着御寒的黑色斗蓬遮住头脸,正从山坡的另一端小心翼翼地朝大别墅的方向潜行。
‘唔,我跟踪了两次,应该错不了,否则也不会十万火急把你叫来。只是不知道季筱柔在里面有没有查出什么,她说那姓杜的是你们的小学同学。’
这声音季筱柔认出来了,是范可欣。至于那个男的,她想可能是听错了,不会是他的。
‘哼,同学又怎样,就算是爷爷女乃女乃,我照办不误。’他说话的口气是既愤且恨。
‘可是,怎会这么巧?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小心点,这边的坡度比较陡,一不小心容易摔下去。’他故意把话岔开。
‘你想姓杜的那家伙会不会发现我们?’
‘不用怕,大不了来个通杀。’完全是一派仇家的口吻。
‘卜中兴,这次你最好不要再搞错,否则我爸绝对饶不了你。’
丙然是他!季筱柔心口卜通突跳,若非杜少桓紧握住她的手,她肯定会惊呼出声。
‘我百分之两百肯定,你老爸要捉的军火犯就是他,’卜中兴亲匿地扶住范可欣的腰,深恐她不慎摔跤了。‘记得了,待会儿只要一查到抢枝刀械等武器,就通知人员支援,任何人胆敢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不要轻举妄动,这里是法国,可不是台湾。’
‘就因为是在法国才好办事,消灭这帮匪类之后,我们立刻撤离,到时死无对证,法国警方又能奈我何?’
‘季筱柔呢?不必先通知她撤离?’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她了,谁教她不跟你合作。要是上级追问,就说她被姓杜的收买了。’
季筱柔闲言,血气立刻上冲脑门。
‘无凭无据,会不会太狠了?她毕竟是你的小学同学。’
‘难道你要留着她,让她回报上级,把找到嫌犯以及嫌犯窝藏地点这些功劳,统统抢了去?’卜中兴很阴险的说。‘以她这几天的行迳,早已失去担任专案小组人员的资格,就算回到台湾,我也要禀告上级,给她个共犯的罪名。’
‘何必呢,她到底是冲着你才来帮忙的,那一百万也是……’
‘嘘!’卜中兴急急打断范可欣的话。‘小声点,姓杜那贼头阴狠狡诈,小心他在附近埋伏了走狗。’
两人边走边又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季筱柔已经听不清楚。
‘我要去把他给杀了。’她两只拳头握得快拧出汁来。
‘杀他容易,但这么一来,属于你该得的那一百万不就泡汤了,而且所有的真相你还没完全搞清楚呢。’
‘包括你是不是军火犯?’
‘包括你是不是真的爱他。’他浓密的眉毛在寒风细雨中微微挑扬,眼神凝聚在她脸上,深邃而真切。
‘你不是已经猜到答案了?’真相总是残酷的,她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而你呢?你猜到了吗?’杜少桓朝她沉凝地一笑,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喂,是吉力奥署长吗?’
***
杜少桓带着季筱柔抄了一条捷径,赶在卜中兴和范可欣之前回到别墅。
他俩立在二楼阳台上,俯瞰着他们两人鬼鬼祟祟从木桥的另一端蹑足潜行而至。
两株临径低垂的银杏枝桠害卜中兴差点跌到桥底下。
‘妈的!’他低声啐了好几句,与他温文儒雅的形象完全不搭调。
‘小声点,当心被里面的人听到。’范可欣望着落英缤纷的大门连向回廊,讶然道:‘太安静了,你觉不觉得怪怪的?’
‘三更半夜当然安静。’卜中兴却不以为然。
‘一个背负着十几条人命的军火犯,会这么放心的任人靠近他的住所,而不加以防范或盘查?’
‘这就是他狂妄自大的地方。相信我,是他准没错。’卜中兴率先走向大门,熟练的以一只万能锁顺利进入屋内。
‘好暗,’范可欣压着嗓门说:‘我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用这个。’卜中兴打开一只袖珍的手电筒,为她照明四周。‘这王八蛋还真会享受。’
‘别浪费时间看那些,快到每个房间查看。’
两个人像小偷一样东翻西找,忙得天快亮了,却连一只耗子也没发现。
‘现在怎么办?你不是说……’
‘嘘!’卜中兴掏出暗藏在裤腰带上的手枪,怒气盈然地冲上二楼,范可欣正要出言阻止,已听见他得意的笑声。‘嘿嘿嘿,终于被我找到了,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被他用手抢抵住颈窝的正是杜少桓。
‘拜访老同学,需要选这种天昏地暗,四下无人的时段吗?’杜少桓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让卜中兴更是气愤难当。
‘闭嘴,我才没那闲工夫跟你套文情。’卜中兴咬牙切齿,每一句话都是从鼻孔里喷出来。‘说再见吧,我会在送你的挽联上写着:英年早逝。’
‘慢着,卜中兴,你这是干什么?’范可欣旋踵奔了上来。‘他是国家的要犯,我们奉命要捉他回去接受审判,他既然愿意束手就缚,你就不能这样杀了他。’
‘走开,没你的事,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卜中兴打开手枪保险,拉开枪机,眼中杀机尽露。
‘公报私仇?’范可欣难以置信地瞪着卜中兴。‘这是你要我们来巴黎找他的主要目的?卜中兴,你给我说清楚,他是不是那个军火犯?’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他得意的笑脸看起来如青面獠牙,丑陋至极。‘反正等他死了以后,要给他安多少罪名都随我们高兴。’
‘我都已经在你手上了,何不干脆把你的阴谋一并说出来,让我们听听你有多厉害、多狡诈、多歹毒。’引诱卜中兴自曝真相,才是杜少桓强忍着不发作不采取行动的主要因素。
‘想做个明白鬼?’卜中兴面露冷笑。‘没错,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是我一手操作,要知道详细内容,就去问阎罗王吧。’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在一旁的季筱柔已忍不住要出面制止卜中兴,杜少桓却偷使眼色要她稍安勿躁。这人,都到了这时候了,他还不怕吗?
‘住手!’这声暴喝连原本老神在在的杜少桓都吓一大跳。
‘陈姿秀?’
‘混帐,’卜中兴一见陈姿秀居然拿枪对着他,立刻大声咆哮。‘谁叫你来的?’
‘是筱柔叫我随时注意可欣的行踪。’
‘你敢跟踪我?’范可欣怒问。
‘笨蛋,’卜中兴怒斥。‘她叫你去吃狗屎,你吃不吃?’
季筱柔注意到他趁挥动手臂时,按下腰间手机一个号码钮。
‘她是头号狐狸精,我当然得接受她的指挥。’陈姿秀满肚子不高兴的问:‘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爱上哪就上哪,你管得着吗?蠢猪,把枪放下!’卜中兴涨红着脸,扯着喉咙大叫。
‘筱柔,你怎么说?’
季筱柔经陈姿秀一叫,不得不从橱柜后走出来。
卜中兴乍见她冷艳、帅气的装扮,不觉暗吃一惊。这女人变了,虽然一时之间他还没来得及弄清她究竟哪里不一样,但他直觉的意识到,有许多迷人的因子被放进她的形貌五官中,连眼神轻浅转瞬都有妩媚的痕迹。
‘为什么找上我?为什么我是狐狸精一号?’她睁睁的瞅着卜中兴,要他把话摊开来说。
‘因为你智勇双全,而且对我有情有义。’
‘鬼扯!’杜少桓气得大吼,‘他又在设计你,千万别上他的当。’
‘哈哈哈,我也许有可能设计夫底下所有的人,但绝不可能去设计一个对我十五年始终如一的纯情女子。’他定定地凝视一眼季筱柔,接着说:‘很抱歉,拖你蹚上这淌浑水,但,除了你,我别无选择。’
‘你说的是真的?’范可欣惊问,她比季筱柔更急迫地想知道卜中兴的心意。
‘老天,卜中兴,你真是全世界最会睁眼说瞎话、最厚颜无耻的人。’杜少桓眼中的星芒难得现出前所未有的狂乱。‘筱柔,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不用听她回答,光看她趑趄不前的神色,杜少桓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我还能指望谁呢?’
‘卜中兴!’范可欣不明所以,怒气冲冲地上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你老实说,你跟季筱柔是什么关系?’
三角习题已够难解的了,这会儿演变成四角题了。
季筱柔尚未花太多时间去伤脑筋,以化解眼前的难题,卜中兴和范可欣便沉不住气地吵成一团。
令人迷惑的应当不是她和卜中兴的关系,而是卜中兴和范可欣的牵扯。
几分钟过后,法国警方赶来了,费曼地出乎意料之外地出现。
卜中兴和范可欣、陈姿秀统统被带回警局讯问。在费曼的协助下,或许明天一早他们就能获得释放也说不定。
吵嚷的场面戛然静止,大厅上只留下两双饱合著怒意和歉意的黑瞳。
‘请听我解释……’
‘什么都不必说。’杜少桓黯然地打断她的话。‘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楼下有间客房,晚安。’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找出真相的吗?’季筱柔情急它抓住他。
‘只是这样?’杜少桓逼视着她的眼。‘你心里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
‘没有,我……’她难掩心虚地把眼光移向一旁。‘我以人格保证。’
‘好,’他紧紧盯着她两簇璀璨的星芒。‘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陪我喝杯酒。’见他稍趋舒缓的面孔又凝结起来,她赶忙解释,‘即使错爱,我也该有伤心的权利吧?’投注了长达十五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他冷冷地睇视了她好一会儿,无言地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白兰地,意味深长地觑向她,一抹仍隐含愠怒的笑魇浮现。
‘你可以借酒浇愁,但不要妄想我会安慰你。’
她原本十分沮丧,这时突然松开眉眼,伸手接过他递上来的半杯酒,仰起头就往嘴里灌。
‘你……你这个……’杜少桓一时找不到词汇,好责备她愚昧的行为。‘呆瓜!’
面对他的讥讽,季筱柔并不光火,她继续自斟自饮,苦出两行清泪。
为了避免亲手掐死她,杜少桓推门走出大厅。夜色中急不择路,直到被一条垂在地上的枯藤绊了一跤,才惊觉已经来到小山坡。
小山坡上传来唧唧的虫鸣,他双手枕在脑后,靠着老榕树的树干,怀想那一年绑着两条辫子,活泼可爱又凶悍的十二岁的她。
季筱柔家和他家隔着一条小河,两家各有不为外人道的遭遇,同样来自于非常清寒的家庭。在那个纯朴的年代,那种不成熟的相互敌视,正是爱苗迅速滋长的源头。
季筱柔的父母死得早,由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她,经常被同学、邻居欺负。她一定忘了,每回寡不敌众,在紧要关头出面搭救她的都是他。
当然,他和她也打过架,原因是她不要他鸡婆帮忙御敌,她从小就是一个很不知好歹、很恩将仇报的坏女孩。但,他就是喜欢她。
小学毕业以后,她顺利地一路念到大学,而他则经历了颠沛流离,尤其是早些年一个人在巴黎求生存的艰辛,那真不是人所过的生活。
太早历经人世炎凉,太晚坚持曾经所爱,芜杂的、纷乱的、气盛的青春历历穿过脑海,山坡上的他忽觉冷极了,欲语无人能憧。
他坐起身两手紧紧横胸环抱,神伤地俯瞰山下,忧心季筱柔这时候大概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正要起身赶回去劝阻她,背脊后陡地搁上来两条胳膊,环住他的颈项。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好呛鼻的酒味,她该不会把整瓶的白兰地全干掉了吧?
‘你发呆,傻笑的时候。’小脸一枕上他的肩头,沉重的眼皮就自动阖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喂!’这女人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去梦周公!
破晓时分,寒风凛冽,怕她着凉了,他蹲身将她抱起,走向前面的小木屋。
‘这是我最后一次关照你,听到没,最后一次,以后你休想了。喂,你听到没?妈的,竟然敢给我睡得那么沉。’
杜少桓斜坐在床畔,一只胳臂被季筱柔抱得死紧,说什么也不肯放。
‘你睡了吧,我到外头打几通电话,顺便交代少琪一些事情。’见她因酩酊而泛起两朵红云,将水颊晕染成动人的加州樱桃,他内心其实是很波涛汹涌的。
‘不要,你陪我一起睡。’眨着迷离的双眸,她月兑出常轨地豪放了起来。‘如果你真的要我的话。’
‘你醉了。’趁人之危非君子,他要的是洞房花烛夜,是两情相悦的缠绵悱恻。
‘不,我从来不曾像此刻这般清醒。要了我吧,少桓。’
第一次她用软侬的语调叫唤出他的名手,杜少桓心旌一阵荡漾。
他用尽全力抱住她,整个身子覆在她身上,缱绻的光源如同魔幻的蛊惑,牵引着他俩激越的情愫。
衔接暗夜与曙光的方舟,悄悄潜渡至小木屋内,翻搅着教人难以抗拒的动情激素。
他俩褪去衣裳,迫切地叠拥一起,在吮吻和中竭尽全力地取悦彼此。
季筱柔悚然地睇视着伏在自己胸前壮美雄健的背脊,感受他每一个急躁的举动所带来的惊心销魂。
她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任由他随心所欲地主宰一切。
当他一口含住她浑圆上的蓓蕾时,她几乎要惊叫出来,十指穿入他的发梢,紧紧托住他的后脑勺,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幼稚,太无知。
和她一样忍抑不住亢奋的情绪,杜少桓口中发出如梦般的呓语,守了三十年的清规,竟在她藉酒装疯的诱引下,荡然无存。
款款摆动腰肢的她,眯着一双醉眼,发出痛楚但快乐的申吟。
‘不,不要!’骤然的疼楚,令她陡地怵心颤然。
他却更猛烈的挺进,把所有的绸缪欢爱推向极致。
季筱柔倦极累极地摊开四肢,起伏的胸脯示明她仍不停喘促。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她忽地觉得好想哭,狠狠的大哭一场,然后,眼泪便顺着两颊潸然而下。
当杜少桓翻过身子,温柔地捧起她的脸,乍见那片晶莹的泪光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这是……后悔?’
又干又涩的喉咙让她发不出声来,只能怔怔的望着他。
‘你真教我失望。’杜少桓没给她解释的机会,起身抓起床边的衣服,悍然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