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中,格蕾丝专注地看着赫尔俊逸非凡的脸孔。大卫为了保卫国土,要向巨人哥利亚挑战,才会流露出那种神情;那么在这个和平年代,天生温和派、老好人的赫尔会为了什么而流露出那种紧张的战斗式神情呢?格蕾丝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中。
“格蕾丝,你在弄什么啊?”赫尔好奇地问着。在商店里,格蕾丝鬼鬼祟祟地让赫尔在车上等她,不能让他看见她买了些什么东西,好像她要制造炸弹似的;而从商店回来,她又在家里东跑跑,西跳跳的。赫尔家就那么一点大,就算玩藏宝也地方有限哪。
“请你别问好吗?”格蕾丝一脸绯红。
真是的,女孩子的秘密有那么多吗?赫尔扬了扬眉毛。按捺住好奇心,他不再理会格蕾丝的瞎忙活,从阁楼里搬出一张行军床,在客厅里腾出了一块空地,支了起来。
榜蕾丝忙活完的时候,赫尔正在拉布帘。
“赫尔,这张小床怎么能睡人?”格蕾丝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比睡沙发要好多了。”赫尔眉毛也不动一下。
“可是……”格蕾丝为难地看着那张硬邦邦的行军床,她可是宁愿睡沙发。
赫尔拍了拍手,布帘弄好了。他看了看格蕾丝吞了一只青蛙般的表情,忍俊不禁地笑了,“又不是要你睡这儿,你做出这副表情干什么哪。”
“啊?难道你睡这儿?”格蕾丝现在的表情不再像是生吞了一只青蛙,而像是吞了一尾三文鱼。赫尔真是好得太过分了吧?他有无偿奉献癖吗?
“哈哈,你现在的表情真好玩。”赫尔指着格蕾丝的脸,笑得前仰后合。
“我以为我们俩会轮流睡沙发呢。”格蕾丝红着脸,讷讷地说。
“没关系啦,反正你又不是在我这儿住一辈子。”
榜蕾丝隐隐有了一丝不快,可是为什么不高兴,她又说不出来。是啊,她又不是住一辈子。
赫尔懒散地走进卧室,把被褥拿出来。忽然,他叫了起来:“格蕾丝,你的内衣怎么放在我的衣服堆里?”
“哈?”格蕾丝一阵风似的奔进卧室,“别动我的衣服!”她的声音变了调。
“小姐,是你自己把内衣卷成一团,塞进我的衣柜里的,还要用我的衣服来遮住!”赫尔哈哈地笑着,“你大可以不必那么紧张,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腾一格柜子出来啊。”
榜蕾丝垂着头,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内衣都挑了出来。虽然她身上衣服整齐,可是她却感到,赫尔的视线已经射入到她身上的内衣里面。
赫尔笑笑,为了避免她尴尬,走进了浴室。
饼了两分钟,赫尔的声音像催命钟一样响了起来:“格蕾丝,你的女性用品不要放在纸盒子里,在浴室里会淋湿的。”
“你——!”格蕾丝大叫着,跑去浴室,怒气冲冲地瞪着赫尔,挤出了几个她认为最可以表达愤怒极至的词。
“可你把它们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我也没办法不说啊。”赫尔无动于衷地指了指躲在沐浴液后面的装“女性用品”的纸盒子。
“可是你的浴室没地方藏那东西啊!”格蕾丝像只母老虎般地叫嚣着,涵养全无。
“哈哈,格蕾丝,用不着不好意思,我有一个孪生妹妹,她没心没肺的,没有什么瞒住我的。”赫尔以过来人的姿态说话。
榜蕾丝的怒气稍稍平服了些,“可是你也不应该说那些话!那样说,很……很……很没教养。”
“喔,好吧,不过,小姐,你必须告诉我,还有什么秘密藏在我家里?”
“没有了!”格蕾丝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赶紧把自己的“女性用品”护在了身后。
“哈哈,别紧张,当之前我首先会是个君子。”抛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赫尔慢条斯理地走出去了。
现在是君子,那么以后还会有当的时候?格蕾丝大惊失色。他在说什么哪?
天哪,我在说什么啊?客厅里的赫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
正在格蕾丝对自己的多灾多难的前途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赫尔的声音又传来了:“格蕾丝,出来一下!”他在客厅喊。
这次又发现什么了?按道理,没什么比发现内衣和女性用品更可怕的事情了。格蕾丝大义凛然地走进客厅。
“嘿,你在我这里住,我不收你的住宿费,不过,我们俩分摊一下家务很公平吧?”赫尔叉着腰,说。
“对。”格蕾丝抿着嘴,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的家务分两种:星期一、三、五,一个人清洁家居,另一个人做饭;星期二、四、六则反过来;星期天休息,到街上吃饭,如何?”
榜蕾丝咬着牙,没有说话。
“不公平吗?”赫尔疑惑地问。可是,他觉得这很公平啊。
“不,很公平。”格蕾丝沉着脸,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想星期一、三、五做饭呢,还是清洁家居?”
“今天是星期几?”格蕾丝冷冰冰地问。
“星期三。”
“那我当今天做饭的那个人。”
“喔,好的。”赫尔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按捺不住地问:“你能行吗?”这个问题很令人怀疑耶!
“我以前在学校上过烹饪课,”格蕾丝回答得好像准备英勇就义一般,“不过,我缺乏实践。”她补充。
“啊!那还是我来做好了。这些天你先打扫家居得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擦擦桌子,吸吸尘罢了。”
“不要!”格蕾丝回答得非常干脆。她到底还是上过烹饪课啊,不过,打扫嘛……
“你确定?”赫尔怀疑地扬起了眉毛。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天天做饭。”
“我来打扫?”
“是的。”
“啊,随便你,看来你对打扫是深恶痛绝的。”赫尔很有感触地点了点头,“那么格蕾丝,你现在肚子饿不饿?”他委婉地提出了做饭的要求。
“好的,我马上就去做。”格蕾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板着脸,挺着腰,进入厨房里。
“格蕾丝,要不今天我来做,你来看好了。”赫尔在后面不放心地说。
“没关系,我可以的。”做饭比拿扫帚要好——这是格蕾丝的理论。
“冰箱和壁橱里有些材料,你想做什么就拿什么好了。做些简单的就可以了!”
“好的。”
“沙啦……”
“哗啦……”
鳖异的声音在厨房里传了出来,赫尔竭力不去理会。可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蟑螂在生菜叶子上爬。不行,再好耐性都忍不住了!赫尔走进了厨房,假惺惺地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很好。”格蕾丝低着头,正在和材料搏斗着,无暇顾及赫尔这样的闲杂人等。
“我的天哪,格蕾丝,你在弄什么啊?”赫尔从她身体遮蔽着的缝隙里,窥到了一点惊心动魄的画面。
“啊,做沙拉啊。”被赫尔的声音吓了一跳,格蕾丝握着刀,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向赫尔走来。看起来像惊悚片的女主角。
“得了,格蕾丝,别抓着刀子在我胸前晃来晃去好吗?”赫尔赶紧自保,“你做沙拉的材料是什么啊?”
“鸡蛋蔬菜沙拉。”
赫尔把格蕾丝手中的“凶器”拿了过来,然后走到砧板前,指着一个巨大的沙拉碗,说:“这是鸡蛋蔬菜沙拉吗?”
“是啊,我已经把材料全部切好撒进去了。”格蕾丝指了指大沙拉碗,里面有一些煮熟了剥了壳,再切成片的鸡蛋,黄白相间的,煞是好看;然而,一些切得细细的黑白颗粒丑陋地缠绕在漂亮的鸡蛋上,显得触目惊心。
“怎么?这难道不是蔬菜吗?”察觉到赫尔的脸色有异,格蕾丝小心翼翼地指着菜干问。这明明是菜叶子啊,虽然模样和质地奇怪了点。
“这是蔬菜。”赫尔勉为其难地答道。
“好像是来自中国的吧,我看见上面的包装这样写着,怪不得我没见过。”
“格蕾丝,你实在是太聪明了。”赫尔的脸看起来像哭一样。
“它们闻起来很香,我想再加点橄榄油就可以把鲜味带出来了。”格蕾丝自作主张地往碗里倒着橄榄油。
“格蕾丝!”赫尔想抢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完了,他可爱的干瘪菜干没有了。他最喜欢喝菜干汤的啊!偏偏格蕾丝还要把整整一大包——他的全部储备——都细心地切成了碎屑!“格蕾丝?”他回过头去。
榜蕾丝看着赫尔不妙的神色,乖巧地向后退,“我做错了吗?”
“这是我最喜欢的菜干!”
那她有什么错?她做喜欢的东西给他吃耶!就算是格蕾丝的爸爸也没尝过女儿亲自下厨煮的东西!
“这是蔬菜没错,”赫尔一脸严峻地教训着,“不过,这是浸泡开了,用来煲中式汤的!你把我全部的菜干都糟蹋了!”
榜蕾丝凝视着双眼冒火的赫尔,颤巍巍地回答:“可是你叫我到冰箱或者壁柜里拿材料的啊……”
赫尔停顿了两秒,继而怒吼:“可我没叫你不懂装懂啊!菜干是怎么烹饪的,你不懂可以问我啊!”
“可是我觉得那是普通蔬菜啊。”格蕾丝的眼神里有些害怕,也有些倔强。
赫尔叹了口气,这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女孩。
“算了,”他摆摆手,“你到外面坐着等吃饭好了。今天做饭、打扫都让我来做好了——反正你不喜欢打扫。你先看看我是怎么做的,不会就学,OK?”
榜蕾丝抿着嘴,一声不吭地出了厨房。
客厅里一片宁静。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厨房的赫尔忍不住探出头去,想要看一看那惹事的女孩又在搞什么名堂。要不要向她道歉呢?刚才他的语气是重了点。
客厅里,格蕾丝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块布,扭扭捏捏地擦着茶几。看起来像是在跳舞。
真是的,我的茶几有那么脏吗?赫尔摇了摇头。算了,她总算还是做了点什么,为这个家庭做出了点贡献。赫尔老气横秋地想。
蓦地,他定睛一看,眼前一黑。爆雷又响了起来:“格蕾丝,你用什么擦桌子?”
“啊?”格蕾丝懵懂地站直了身体,拇指和食指依然捏着那块抹布。这是一块米黄色的抹布,薄纱的质地和赫尔的窗帘一样——当然一样啦,就是在窗帘上剪的!
“抹布挂在吸尘器上面,你看不见吗?”
“那块布太脏了。”格蕾丝回答得毫不含糊。
“有不脏的抹布吗?格蕾丝,你给我好好坐着等吃饭!”